父亲去办一些手续,亦轲静静地坐在母亲的面前。把头枕在妈妈的膝上。
他说,妈,我们要不要原谅他?你告诉我。
母亲不说话,嘻嘻笑着玩着亦轲的耳垂,厚厚软软的圆圆的耳垂。
跟爸爸一模一样的耳垂。
36
父亲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亦轲翻转了整整一夜。
快天亮时才朦胧睡去。
却觉得自己翻来复去地在看那一封信。
信上是深浓而绝望的字迹。
用生命向你谢罪。
恍惚间仿佛看见俞明渝从高处缓慢地坠落。
却在即将落地时,那一张脸变成了父亲的模样。
亦轲在梦中无声地大叫,啊,不!父亲,你虽有错,但罪不至此,罪—不—至—此!
亦轲浑身冷汗地醒来。
冷汗出了,心头却明净起来。亦轲一个翻身坐起来。
苏惊涛也坐起来,不等亦轲开口,他就说,“明白,司机马上整装待命!”
赶到飞机场的时候,正好来得及。
亦轲慢慢地走过去,走进男人张开的怀里。
亦轲小声地说,一路平安,爸爸。
不原谅他人的错误与罪过,如何能摆脱自己的伤痛与哀愁?
苏惊涛的心里一松,笑了。同时觉得太阳穴处突突地跳着痛起来。
从亦轲受伤一直绷紧到现在的神经,总算是可以歇一下了,整个人一放松,在晚上回来时居然发起烧来。
朦胧之中,看到亦轲忙着拿药倒水,不断拧了冷毛巾给他敷额头。想叫他不要担心,可是倒底还是撑不住地睡着了。
倒底是人强马壮的苏警官,第二天一早就觉得全身松快了,只有胸口处闷闷得象压着什么。
睁开眼就看见胸前一颗黑脑袋,刚一动弹,就惊醒了人。
亦轲迷迷蒙蒙的眼睛看过来,伸过手在苏惊涛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到耳朵抚了一遍,突然笑了。
纯净动人的笑容象朝阳似的一层层地在他脸上展开。
他用光洁的额头蹭蹭苏惊涛满是胡茬的下巴,继续睡。
又是春节了。
这一次苏惊涛是带着亦轲去二姐家的。
二姐一看见亦轲就喜欢上了。那么清秀的一个男孩子,知书达理的。
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拉亦轲坐在身边,倒把苏惊涛掠在了一边,苏惊涛喜得只会傻笑了。
二姐背过身去对二姐说,这个孩子真是,长得好,学问好,工作好,家教好,除了不是女孩子真是没得挑,别说,这两人站在一处,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夫妻两人叹一声又笑一声。
二姐的女儿今年上小学六年级,红润白胖的一个小丫头,见到亦轲立刻变成了橡皮糖,粘到前粘到后,一声一声脆生生地叫洛哥哥,洛哥哥。
苏惊涛说,错了错了,你把辈份叫乱了。一定要她叫叔叔。
一大一小纠缠不休,电后还是苏惊涛掏出三张红票子才摆平称呼的问题。
苏惊涛看她抱着亦轲的胳膊说长道短的样子,对二姐说,你看你看,你们家丫头到多大年纪就会泡帅哥了,我也算是帅哥一名吧,你好歹也理我一理,钱到了手了就把我撇在一边了。
小姑娘翻翻眼睛说,现在是女权社会,流行中性美,你那种cle型的已经过时了。
说得苏惊涛目瞪口呆。
这一天,正是亦轲二十三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