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柏并不懂邬宁哪来的感慨,只淡淡道“他在皇陵。”
“哦,那让他回宫吧,他到底是母后身边的人,皇陵太苦了。”
“你让我答应的就是这件事”
邬宁拐着弯的“嗯”
了一声,意思不是。
燕柏说“阿宁,我只能答应你一件事。”
“你还说我是一国之君,这一点小事我都不能做主吗”
如今宰辅燕贤权倾朝野,燕柏虽位居中宫,但行帝王之权,邬宁这样说,是逼着他召郑韫回宫。
可燕柏只像哄小孩,温声细语的劝道“郑韫去替母后守皇陵,乃忠义两全,若吃不得一点苦,跑回宫里,旁人如何看他,这岂是小事”
邬宁知道,燕柏认为她是一时兴起,过不多久就会将郑韫抛在脑后。她从前的确是这样,天大的事,哄一哄,打个岔,稀里糊涂的就混过去了。
也好,倒不急于让郑韫回宫,就让他在皇陵吃些苦头。
“表哥说得对。”
“在人前不要唤我表哥。”
邬宁一贯不喜欢燕柏这种近似于命令的口吻。她做公主时,燕柏板起脸教训她,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告诫,无伤大雅,可后来她做了皇帝,燕柏是她的君后,再这样颐指气使的对她,她心里就不大舒服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愈不服管束,与燕柏渐渐生出嫌隙。燕柏死后头两年,她并不伤心,甚至有种如鱼得水般的自在。
“那我该唤你什么”
燕柏同邬宁并肩坐在銮驾上,这距离实在很近,近到他能清楚的看见邬宁眼里那一点点的挑衅。
邬宁分明怕他,还总想着撩拨他。
燕柏失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邬宁想了想道“还是表哥顺口。”
给燕知鸾敬香后,燕柏又领着邬宁到延和殿批阅奏折。这些奏折多为地方官员上书,无非是向皇帝禀明降雨情况以及请安问好,邬宁只需提起朱笔,在空白处写下个字即可。
譬如,朕挺好,朕知道了,朕不吃。
若有官员汇报要紧事,她便将奏折丢给燕柏,或明早朝会与群臣商议,或直接转递内廷之外的丞府,由她舅舅燕宰辅处置。
傀儡皇帝往往都是很轻松的。
可批奏折委实枯燥泛味,不过二三十本,邬宁就甩手不干了“朕累,朕要出去转转。”
她自称朕,燕柏便不再叫她阿宁“陛下,这两日已经积了许多奏折。”
“反正翻来覆去就那两个字,找工匠刻几个印章不行吗”
“那陛下要让何人掌印”
“你呀。”
邬宁捧着脸,又那么绵里藏针的笑着问“有区别”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提及本不该摆在明面上的权柄纷争,像是故意要挑起事端。燕柏不动声色“可是有人和殿下说了什么”
“说什么朕不明白。”
“”
如她所愿,燕柏生气了,所以垂眸不语。他的沉默向来是挟制邬宁最好的手段。
邬宁望着燕柏清隽的侧颜,终于有了点重回十七岁的真实感,可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邬宁。
“不就是奏折嘛。”
邬宁收回视线,皱着鼻子,很不耐烦又委屈地说“我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