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禾看出了她的窘迫,替她开口道,也好奇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吩咐的,该说的都与你说过了,你入宫之后也有皇后娘娘教导,何况你是个懂事孩子,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
“嗯?”
晏清禾追问道。
“深宫高墙里,你要小心。”
憋了半天之后,徐婉怡才吐出这几个字。
晏清禾先是微微怔住,后又明白了她的真心,鼻头一酸,喉间有些哽咽。
“我明白。”
“衣食住行,你都要万分注意,一定要查清东西来源才能用;贴身的东西,一定要交给明月彩云保管,千万不能多了或少了什么东西;为人处世,一定要恩威并施,让下人没有异心,才能忠心耿耿地为你办事……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即使你日后没有恩宠,也够你在宫里锦衣玉食地度过一生了……”
晏清禾低头不语,眼底一片晶莹。
“至于子嗣一事,我算是看透了。整个晏家大房,都没有父母天伦的情分。你祖母的一儿一女,女儿久居深宫,儿子淡薄寡情;皇后没有儿子,唯一的含章太子也早早去了;我和你父亲呢,仪儿早逝,渠儿和他父亲一个样,如今你也要走了……孩子,能有个孩子是最好的,长夜漫漫,若有孩子膝下承欢,也能多些欢愉,若是没有孩子,我不强求,只要你能保全自己,所谓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晏清禾缓缓站起身来,跪下朝她郑重一拜。
徐婉怡一把拉起她,将她牵到自己身边坐下,“好孩子,你不怪我就好了……”
“我为何要怪母亲?世人趋炎附势、冷眼相待,不过是世道所趋,母亲并没有苛待过我,即使母亲从前没有对我真心相待,那也不是母亲的义务……我都懂,母亲不必自责。”
徐婉怡听后默默垂泪。活了这么多年,竟还是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最能够理解她。
“我从前没有对你嘘寒问暖,是因为我的私心,可是我知道,这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你生母……这么多年下来,若说对你没有感情,是假的……眼睁睁看着你入宫,重复你姑母和仪儿的命运,我……”
她哽咽了。
晏清禾将头靠在她怀里,那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轻声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
两个相互依偎的女人,心中藏着无尽的悲凉。一个襁褓之中便失去了生母,一个人到中年失去了女儿,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嫡母与庶女,她们是彼此的替代品,其中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真心,虽然可惜,但也只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