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庶长继位,登基之时,朝中有不少旧部残党兴风作浪,处境一度十分艰难。
“冻雨一连下了半个月,许多百姓受了灾,越冬的作物,大片冻死,直到扶光出生那日清晨,冻雨竟奇迹般停了,霞光从肚白的云层里透出来,天边光华漫绽,随后边关传来捷报,有关朕德不配位的流言,这才渐渐平息。”
殿中有不少人,都是当年的亲历者。
因南朝下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冻雨,陛下忧心不已,每日在太极宫朝会,朝臣们天不亮,就要赶到宫门处,等着时辰一到,宫门大开,进入午门,到达太极殿,同陛下一起议事。
扶光公主出生之时,朝会还没散。
先是淅淅沥沥的冻雨,毫无征兆就停了,紧接着,天边云霞透出,光华漫绽,张德全过来禀报,说是贵妃娘娘生了。
太史令推算了时辰,这一切的祥瑞,竟都是伴着扶光公主出生而降下,顿时大呼:“日以阳德,乃天降祥瑞。”
朝中许多大臣,都对扶光公主是天降祥瑞深信不疑。
林皇后用力攥住了手心,陛下这话,仿佛是认同了姬如玄的话,将承恩公府的功劳,归咎于天降祥瑞,护佑南朝。
殿中静了静。
南兴帝又看向了姬如玄:“依你此言,南朝比之北朝又如何?”
一个是生养他的故土。
一个是使他沦为质子的敌国。
无声的沉默,在太极殿内蔓延,满殿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就连姜扶光都想看看他要如何回答。
顶着南兴帝居高临下的威严目光,姬如玄缓缓抬眼:“玄,以质子的身份,踏进南朝国土时,便不能再以皇族自居,不敢再议故国。”
南兴帝似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朕,恕你无罪。”
帝王的威严,无声无息在殿中蔓延,文武百官们均噤若寒蝉,但幸灾乐祸的目光,却落在姬如玄身上。
殿内的空气几乎凝住。
“此一杯酒,借花献佛,”
姬如玄撩衣跪拜,高举了手中的杯盏,声音清朗,“敬南朝陛下仁德英明。”
话音方落,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宫宴上寂静无声。
北朝的官员们,看着自己国家的皇子,对他国皇帝俯称臣,心里满不是滋味。
许久!
姬如玄一直保持着跪伏的姿态,众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或嘲讽,或鄙视,或不屑,或奚落,他始终岿然不动。
宫宴上辉煌的灯火,仿佛聚于他一身,却越衬得他身单影薄,清冷孤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兴帝这才露了笑容,缓声道:“平身吧,你今日是我南朝宴请的贵客,不必行此大礼。”
明日,就要时刻谨记自己质子的身份。
“玄,多谢陛下恩典。”
质子进了他国之后,便不能再以皇族身份自居。
姬如玄缓缓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抬头,就对上了姜景璋阴沉的目光。
他弯了弯唇,笑得有些恶劣。
酒过三巡,场中的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