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我肯定羞愧歸羞愧,也是不舍的走的。」
「要我說,姓溫的也是挺慘。雖說事業上一帆風順吧,感情上倒是不順,老被這第一任老婆黏著不放,要不他和他那秘書,嘖嘖,多配啊……」
「……」
「……」
沈遇並沒有直接走,而是匿身黑暗中,倚著拐彎處的牆壁默默聽不遠處人們的談論。
聽他們論述自己有多狼狽,聽他們談及自己多下賤纏著人不放,聽他們誇讚溫平生和林梔有多搭配。
一茬又一茬,總免不了「溫平生優秀,沈遇普通」「是沈遇眼巴巴攀著溫平生這個金主」「他們一點都不配」這樣的論點。
沈遇一隻手搭在另一隻胳膊上,手指不自覺用力,身體微微顫抖,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卻被自己咬的殷紅。
事到如今,付出了多少努力,費了多少心思,才終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在背後默默幫溫平生排憂解難,為他破除最棘手的障礙,為他放棄了自己的前途自甘平庸留在家裡,結果如今全都成了他自己犯賤釀成的惡果。
外人不知曉,不知情,自己可以理解,可是溫平生呢?
他明明知曉他的付出,知道他為了他放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闊少生活,知道他一門心思全在自己身上。結果最後還是利用過他後就一腳把他踹了,讓他鬧得個家破人亡,人財兩空的下場。
人人瞧不起他,覺得他和溫平生在一起是委屈了溫平生,不然溫平生感情上會更順利,妥妥的人生贏家。
但是沒人知道,沒有他沈遇就沒今天的溫平生。
沈遇成人之美,可惜也只是個墊腳石,是塊用過就被拋棄的石頭罷了。
雖說不要認真,不要把別人的看法看得那麼重,但沈遇突然看見林梔來,還有這樣強烈的對比,說不難受都是假的。
他自己待在牆角,過於黑暗又沒人經過,所以一直沒被人發現。
沈遇也得以自己待著緩一緩,不被人打擾。
「生哥,難怪你不肯讓我來,」悠揚的聲音傳來,帶著些嬌惱埋怨的語態:「原來是要帶沈先生來,我早該想到的。」
「是我打擾了你們,我不該來的,」他的尾音變低拖長,聽起來傷感又惋惜,「是我冒犯了,打擾了你們。」
「說什麼呢?」溫平生無奈回應,摸了摸林梔的臉撫慰他。
公司出了點小問題,同行業里突然出現一個產品像自己公司的東西,本來也不是大事,畢竟人人都在競爭,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有研發,所以會出現類似碰撞的現象。
但林梔不放心,覺得什麼事情還是親自過問自己老闆,親自跟他說說才好,所以這才跟到了這裡來。
眼前的人看著那麼委屈不滿,卻還是很懂事不凶不鬧,幫著他說公司的事項,來給他打下手,真的是很讓人動心了。
「生哥明明說過就我一個,會對我好的,可是現在是不是要改變注意了,」林梔故意孩子氣嘟囔著,微微側身賭氣不看溫平生的臉,「要是這樣,我就走吧,反正我也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生哥不愛就算了。」
「怎麼會,你想多了。」溫平生握著林梔的手,牽著人往外走,沈遇在大後邊兒遠遠看著。
他們談情說愛,耳鬢廝磨,一舉一動都像正常情侶。
至少沈遇看來是如此。
等晚上回酒店房間時就是自己一個人了,沈遇已經預料到了,溫平生肯定會去林梔那,不會在自己這留著。
所幸也讓他自己一人一個房間,而不是為了故意氣他在他跟前露面。要是三個人擠一起沈遇絕對受不了,那不正常,也離譜的要命。
沈遇嘆息,整個人癱倒在床上,陷進柔軟的床墊里。
他環住被子抱著,蜷縮身體緊緊摟著被子,試圖帶給自己安全感。沈遇想要把腦袋埋起來,卻總覺得被子上還有溫平生遺留的氣息。
烏木沉香的後調味道,略苦,跟溫平生這個人一樣,也跟他此刻的心境一樣。
沈遇又支著身體坐了起來,拿著一旁的雜誌胡亂翻著,等眼皮打顫瞌睡了撐不住就睡。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沈遇就醒了,夜裡無夢,但就是睡得不好,頻頻驚醒。
他自己下樓去吃飯,整個飯點也沒見溫平生和林梔,等他又回去後就發現前幾天給他送衣服的人出現在自己房間裡。
「沈先生,老闆讓我先送您回去,您要不要收拾一下東西。」溫平生的助手開口,他站姿筆直,一身西裝,很畢恭畢敬,結果行動可比嘴上利索多了。
沒房卡都自覺進來屋子了,而且雖然客客氣氣說收拾下東西,但是屋子中間行李箱已經被放好了。
瞧吧,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強行帶人來跟強行攆人走都一副模樣,哪裡給你選擇的權利。
反正來時就沒什麼,走時也不怕空無一物,沈遇直接就應聲:「我給他們騰地方,現在就走吧,不收拾了。」
於是沈遇就空手坐上了返程的車。
助手透過後視鏡看后座的人,見他撐著下巴看著窗外,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不自覺就張了口:「那個……沈先生?」
那雙沒有聚焦沒有亮光的眸子突然看過來,正好和他後視鏡倒映的眼睛對上,這才有了一點神色。
「沒事,」助手抿抿嘴,覺得自己太大意,有些冒犯了,「就是您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需要我做些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