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十里坡,桃花林,时值春季,桃花盛开,十里飘香。
李玉楼顺着那条她走了十年的小道向山坡下走去。
山脚下的酒棚里没有人,酒棚阿公没有出来卖酒。
大盛的军队已将京城围困三个月,城里的人不能出来,城外的人谁还会进去,城里几乎要人吃人,谁会有心情来酒棚喝酒。
李玉楼带着丫鬟乐乐不急不躁,一步一步踩着,稳稳的走向京城的东华门。
东华门外,李玉楼亮出腰牌,很快东华门被吱吱呀呀的打开。
这是江充给她的腰牌,用此腰牌随时通行城门和宫门。
不过这是她十年以来第一次使用。
京城已经被围三个月,城里惨状可想而知。
李玉楼走在京城街道,看着那些骨瘦如柴的身躯,绝望的眼神,想起父亲曾经将她抱在膝头,对她说:父亲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统一天下,让天下再无战火,让百姓平安富足度日,不用再打仗,不用再妻离子散,骨肉分离。
李玉楼想想,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父亲去世已十多年。时间过的真快。
李玉楼在几个军士的护卫下,在无数双空洞绝望的眼神注视中走到了大相国寺。
护送来的军士与守门的军士简单交涉,李玉楼便进了大相国寺。护送来的军士没有跟着,只有她和乐乐向里走。
李玉楼踩着阶梯,一节一节的登上去。
此时江充正在大雄宝殿等着她。从第一节台阶到大雄宝殿共有二百一十八个台阶。
小的时候,李玉楼数过无数次。小的时候,她喜欢抓着大相国寺住持凌云大师的胡子玩耍。
走到大熊宝殿门口,红漆大门紧闭,两个军士分立左右。
“你不要进去了。”
李玉楼转身对乐乐笑笑,伸手将食盒接过。
乐乐泪如雨下。
李玉楼没有一滴泪,脸上依然笑容艳艳。
红漆大门被推开,李玉楼大跨步走进去,红漆大门再度被关上。
这不是佛门,这是死门。
大雄宝殿外铺着红毯,放着一张长条檀木桌子,桌子上摆着酒,一个男子髻散落如瀑布一般,只是在后面绑着一根宝蓝色的头绳。
他面色惨白,脸上露着浅浅的微笑,眼眶深陷,目光深遂看着走进来的李玉楼。
李玉楼也看着他,目光直视,没有任何躲闪。
江充一席红袍,不是铠甲,更不是龙袍。
李玉楼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江充的时候,一席白袍,骑着棕色骏马,手里握着九尺长缨枪,美的不可方物。
就是那一眼,她迷恋上这个男人,求着父皇将自己许配给他,于是他们订婚。
现在这一席红袍显得格外扎眼。
“兰珠……”
江充看着李玉楼,笑的灿烂。
李玉楼回以温柔微笑,施施然行了一礼,“充哥哥。”
“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江充动作潇洒地倒了一杯酒,目光轻撩。
李玉楼没有回答,款款坐到江充对面,方才道,“差不多十年。”
李玉楼一边回答,一边将食盒打开,将那盘精致的红烧狮子头放在长条檀木桌上。
江充笑的更加灿烂,“兰珠依然知道我喜欢这道红烧狮子头。”
李玉楼声音轻柔,“怎么会忘记,充哥哥所有事情我都记得,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想忘都忘不掉。”
江充眼角抖动几下,但笑容不减,“我就知道兰珠对我最是深情,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像兰珠爱我之深。”
李玉楼将几样小菜摆好,又把酒拿出来,为江充倒一杯,为自己倒一杯。
“充哥哥能这样觉得真让我开心。”
李玉楼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就了一口菜。
“充哥哥不会以为我会在酒菜里下毒吧……”
李玉楼嫣然一笑,惨白的脸颊如绽放的白玫瑰。
江充眸色下沉,但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了一块红烧狮子。
“充哥哥知道我今日为何要来?”
李玉楼笑着说,目光一直落在江充那张惨白的脸上。:,,。&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