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了阿娣,周坦上马南去。
();() 到寿春南城外的市集,他还特意买了十斤神曲,五斤干菊花,置于马背的行囊上。得亏这些时日舒县有军情,度支衙的官马全部换装了马鞍和马镫,此次买了货物,方才能驮运的更加方便。
神曲乃酒曲,相对比的是笨曲。二者除制造、发酵工艺有所不同之外,最明显的区别是,神曲酿酒用少许可多酿,所以谓之神曲;笨曲则反之。卖酒曲的小贩声称自家的神曲,用的是河东制法。
河东神曲,需在七月初整理好小麦,七月初七这天作曲,小麦加工的配比是六分炒制,三分熏蒸,一分生麦,混在一起后磨细;再取五分桑叶,一分苍耳,一分艾草,一分茱萸,一分野蓼,合在一起煮成汁液。汁液滤去残渣后,等冷却下来,再用来浸泡磨细的麦粉,呈干湿参半状,最后还要用木杵捣一千下。
平常的曲饼都是团状的,河东神曲则是方形模具压出,呈块儿状。
屯营里偶尔会自酿酒,酒曲自然是关键之物。当然,好的酒曲,除了酿酒之外,还能用在烹饪、制豆酱及腌制肉菜上。
周坦原本还想买一匹布,比起其他礼物,布帛对于屯营来说无比使用,做衣服也好,急用时换钱也好,存放起来都十分方便。可惜他最近开销不小,手里的余钱,还是早几个月前托徐罕置换了绢布所得,如今也所剩无多。
临出发前,周坦又看到一处卖首饰的小贩,左右挑选了一番,最终买了一个朴实的发簪。用手巾包好后,揣在了怀里,上了马,继续南去。
一路奔波,走走歇歇,周坦在晌午时到达了丁圩左营。
由于舒县的军情,寿春军屯全员以戎装作业。三分之一负责戍卫的田兵,还都是持枪佩刀立盾全副武装。隔着老远时,营门望楼上的田兵就发现了一人一骑奔来,待看清来者的方向、着装后,倒是没有发出严肃的警报。
等到周坦近前,望楼上的田兵辨出了熟悉的外型容貌,立刻朝下方大喊了起来:
“看清了看清了,是周功曹!快,开营门。”
();() “周功曹来了?快快快。”
“你这小儿,别老催,赶紧过来搭把手,帮我抬起门桩。”
周坦来到营门前,田兵们热情的向他打招呼,他也客客气气的回礼。
今日值营门的,正是成既,再见周坦,止不住的笑逐颜开。
“周功曹,今日怎么得空来左营了?若有吩咐,万死不辞呢。”
成既乐呵呵问道。
“左营即是我家,重阳佳节,我回家过节不行吗?”
周坦打着趣的说道。
“原来如此,功曹快请。”
成既将手里的长枪扔给了一旁另外一位田兵,殷勤的上前牵住了周坦的马,引着周坦进了营。
他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道“周功曹回营过节了,周功曹回营过重阳节了”
。一时间,营内众人纷纷翘首投来目光,无不喜出望外。
周坦坐在马背上,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仿佛成了状元郎、新郎官一般。
“成既,低调,低调。”
他忙说道。
“好的好的,得令。周功曹低调的回营过节了!”
成既改了口,却依然是大嗓门呼喊。
对于一直憋屈了许多年的徐朴营,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功曹,且这位功曹还不是飞上枝头就忘本的那种人,于营众们而言,自是一件骄傲不已。过去几个月里,别说本营一应事务一帆风顺,就连周遭其他营的态度,也都变得客客气气。可不算是扬眉吐气了!
左营的营垒基本已经修筑完毕,地势是择高处、依险势,营墙是木桩混土石。营内大小营房、仓屋、押房、牧栏等等,大大小小合计有十数间。眼下正午将近,除了负责值守和外出牧田的田兵,其他人已经开始张罗制作午食。
徐朴年事已高,再加上秋深时节,偶遭湿冷侵袭,身子骨多有不痛快之处,这几日便一直留在营里,处理一些轻细的营务。听了营内的喧哗,不等有人来报,便拄着手杖蹒跚的走了出来,一见高头大马上的周坦,立刻喜上眉梢,紧赶慢赶,快着步子迎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