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的肩紧了刹那,又像一抹露,淡淡地松懈下去。
“打那回之后,我就没再找过父皇与母妃。”
“这么大的天下,唯独没有我半点去处。”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又低低地吐出,缓解自己的局促,也炙烤着二人间的狭小空隙。
“你不在府中的时候,平南王妃曾来找过我。”
“她说了从前的事,说了抛下你的原因,也说她还想再与你相认。”
方才讲起自己时,李含章并未颤抖,声音也平静而无波澜。可此刻谈及与梁铮有关的话题,她的身子绷得僵直,连指尖都在小心地战栗。
“我想了很久,该如何同你……说起此事。”
李含章仍记得,在冬至宫宴上,梁铮主动避开了与亲生父母的对视。自那时起,梁铮生身父母的隐情也成为了她的牵挂,牢牢地拧在心头,一遇风吹就会牵动神经。
这些天,她始终在思考:该怎样与梁铮剖白,而不至于因此伤害到他。
她不聪明,脾气坏,更不懂软和话。
唯有真心一片,可在他面前赤诚地掏出来,好好地说说自己。
“我不会替你做决定。”
“我只是想告诉你。”
李含章从怀抱中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深邃而意味不明的眼。
“我与你,是一样的。”
“我也曾被人抛下,被父母抛下。”
她凝视着他,小小的光芒攒在眸里,比芦苇还要坚韧。
“可现在,我有家了——有许许多多在乎我的人。”
“有你。”
会拥她入怀,吻去她每一颗泪滴。
“有元宁夫人和元青。”
会待她如亲,事无巨细地照料她。
“有张虎娘、肖菱雁。”
会陪伴左右,和她分享喜怒哀乐。
“还有魏子真、楼宏明……”
还有用两只手也数不过来的人,都会爱她。
李含章鼻腔酸,眸间漫出一层淡雾。
时至今日,她终于回应了他醉酒时的所有心意。
“我已经不害怕了。”
那个躲在深洞里的女孩,不必再用跋扈与冷傲为自己作伪。
“我相信。我不怀疑。”
她无比确信,从前的苦难并非她的过错,她也可以是旁人眼里独一无二的期盼,会被人深爱、被人呵护,会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自与梁铮相识以来,她收到过太多太多的善意。
现在,该是她回报他的时候了。
“不论你见不见她,我都会陪着你。”
“梁铮,你也不要怕,相信这一点,好吗?”
话语至此,李含章抽泣渐微。
所有的衷情都被埋入呜咽,细弱的气息凝聚成泉,涌向梁铮的心底。
他久久没有应声。
搂住李含章的手臂却在慢慢收紧。
梁铮俯,吻上她蘸泪的睫,压抑着双唇的颤抖。
“好。”
他的回应简短却有力。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