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最后仍在他怀里睡着了。
纤软的指卷过他一缕,久久没有松开。
李含章确实是被欺负狠了。
狠到小间被洒扫三五回,更衣时都得选件能遮的衫裙。
令她满心羞恼、看见梁铮就来火。
为了让自己好好歇一歇,她黑着脸,打梁铮独自去宜春殿睡。可她惯不是个硬心肠,被人追着哄了一阵儿,又软和下来,免了他的罪过。
梁铮也懂事,此后不再闹她。
他想与她来日方长,总得学会适可而止。
正好他落得清闲,便一壁贴身伺候着小妻子,一壁等待画屏为他理好信件。
李含章足足休息了五日,才终于养足精神。
她在山庄内还没玩够,只歇五日都嫌多;甫一恢复气力,便拉着梁铮绕到山庄北侧,攀上白莲台对面的小峰,一路往玉玺山的瀑布走。
梁铮惊讶,但依然随她同去。
他记得,李含章以前并非如此。当初教她认星星时,她连爬个小土丘都不情不愿;如今看来,她确实比从前更烂漫天真、活泼好动了。
这是好事。他喜欢这样的她。
趁着她心情不错,还能同她说说往事。
二人攀上半山,沿着修整过的小径走上一阵,隆隆的声响就自面前隐隐传来。
再往前去,玉玺山的飞水连环之景映入眼帘。
三眼瀑布自半山倾斜而下,拍落水面,惊出潮声阵阵。
李含章惊奇地睁大了双眼。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真正的瀑布。
鲜活,生动——不在书本里,也不在旁人的口中。
飞瀑的水浪倒映她眸中,漾出一圈细碎的白光。
她为面前的奇景而折服,站在水岸边,仰着小脑袋,专注地观赏。
甚至心里还生出一星半点的可惜。
若她能到瀑下,哪怕淋上一淋,也定是有趣的。
梁铮就站在李含章的身后。
她在认真看瀑布,而他在认真看她。
她的被溅上一丝微渺的水痕,很快就被他抬掌拂去。
“卿卿。”
许是觉察到此刻氛围不错,梁铮试探似地开口道。
“我有些事想问你。”
李含章没转头:“何事?你说。”
她还一门心思盯着瀑布呢。
梁铮轻咳两声,紧张地摸了摸鼻尖,压下涌上心头的不安。
“若你我没有成婚,那曾被你救过的少年如今功成名就、想来迎娶你,你如何处之?”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李含章了。
与其说是问李含章,倒不如说是问他自己。
若没有李珩赐婚二人的一道圣旨,他恐怕此生都无法与李含章相知相许,只能永无止境地寻找下去。如是那样,他与她之间,是否依然可能相爱?
李含章闻言,不假思索道:“他做梦。”
梁铮心中咯噔一下。
他预想过李含章可能会有所抗拒,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干脆。
李含章答完,才觉问题不对。
便扭过头,恨铁不成钢地剜了梁铮一眼。
可她的眸光很快又温柔下来,浅浅的白浪飘在里头。
她不知梁铮所想,还当他仍在因曾经的少年而吃醋,一时连唇角都浮出软意。
“笨蛋。”
她轻声道,“本宫都说过多少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