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解了腰牌,递向老汉。
老汉接了,就着黄昏的灯光,仔细看了,抬起头来,看了看段融,道:“你是学徒镖师?”
段融点了点头。
老汉将腰牌还给了段融,嘿嘿笑了,道:“学徒镖师就来煎药的,你好像还是头一个!”
“一钱银子。”
段融掏出一钱碎银子,递给了老汉。
老汉接过,递给段融了一把钥匙,钥匙上面有锅炉的编号。
段融接了钥匙,那老汉将被子一盖,重新躺下了。
段融看着那黑腻腻的脏被子,微微摇了摇头。
这老汉,其实并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可进不了中院,来看守药炉房。
他是源顺镖局,现任总瓢把子栾敬付的老父。
“自己的老父,过成这样。这栾敬付,怕是有些不孝啊!”
段融暗自嘟囔了一句,拿了钥匙,提着药剂包,进了药炉房。
段融一进药炉房,便站在门口,微微一愣。
药炉房内,竟然已经有了两个人,似是药剂快要煎好了,两人正在等着。
这两人穿着制式滚边锦衣,但又和赵穆他们那些镖师穿得不同。
段融心思一动,那是镖头的服饰,这两人是镖头!这还是段融第一次见到镖头!
源顺镖局的总瓢把子栾敬付,总揽镖务,统管六个镖队。
每个镖队,都有一个镖头,统领数個镖师和趟子手。
段融虽然根据衣服,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但却并不认识他们。
更让段融尴尬的是,这两人显然正在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段融却忽然闯了进来。
段融一站到门口,两人便立即注意到他了。
其中一个长脸的,打量着段融,见段融穿了一身褐色短打,手里还拿着一剂药,便瞪着段融问道:“你是哪个院的?”
“我是中院的学徒镖师。”
段融立马如实答道。
那长脸的微微一愣,他原本还以为是内院的哪位,让个下人过来煎药的,没想到竟是个学徒镖师,便厉声道:“腰牌我看!”
段融将腰牌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一眼腰牌,还给了段融,脸色阴狠地道:“没空炉了,走吧。”
段融瞄了眼靠墙的炉子,显然还有几个空炉,但他没说什么,接了腰牌就走了出去。
那那长脸的镖头在段融的身后,道:“什么时候,连学徒镖师都开始煎药剂了?”
段融出了门,重新将那老汉推醒,道:“里面的人,说没空炉子了。”
那老汉似乎并不奇怪,直接摸了一钱碎银子,还给了段融道:“钥匙给我,明早再来吧。”
段融接了银子,有些郁闷地回了宿舍。
这没办法,他现在只是个学徒,在这个镖局的组织架构里,连实习生都不算,谁都可以给他摔脸色,而他也只能受着。
哪个世界都一样,生存不易!
段融用井水洗了身子,躺在了床榻上,原本准备看会儿杂书再睡。
但是,他这几天,连续通宵达旦,精神实在有些疲累,刚看了几行字,眼皮就像灌了铅般垂了下来。
段融眼一合,就趴着睡熟了。
一夜无梦,睡意沉。
段融转醒之时,油灯已经熄灭,他跳下床榻,穿好衣服,打开门来,往外一看,钩月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