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了酒楼供客人如厕之所,打开包袱——因为秋盈身子不舒服,今日的换洗衣物是她自己备的,里头尽是这几日闲逛买来的成果中夹带的私货,一盒姜黄棕褐两拼的妆粉,一卷白色熟绢,还有一套并不起眼的短褐,也即粗布制成的平民服饰。
先用白色熟绢缠缚胸口与腰肢,一层又一层,尽量使得前胸不那么突出、腰肢不那么细。
换上粗布短衣后,孟弗飞快拆了发髻,改束成男子式样,再用粗布软裹裹住头部。
而后用妆粉将由面到颈再到手,总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涂抹一遍。
最后将换下的衣物以及那些钗环首饰收拾好,这才推门上了夹道,并沿着夹道一路出了角门。
片刻后,一个身材瘦高皮肤蜡黄的男子出现在位于西市角落的张记赁驴行。正是易装后的孟弗。
她并未亲自出面,花钱从街边觅了个闲汉,由闲汉出头与赁驴人作了交易。没有选择以每二十里五十文的价格租驴,而是直接买下了一头。用的也不是魏骧给的银饼,是当初从方家带出的碎银。
孟弗牵着新买来的驴去了一家供来往客商堆货、交易和寓居的邸店,指名要一些方便路上吃的食物。
店佣笑容满面招待,“客官这是要远行啊?”
“不瞒你说,正要去西南外州寻亲,就是,唉,怕路上不太平——”
店佣见她出手阔绰,于是热心的给她出主意:“合该是巧了,小店正有一队胡商歇脚。孤身上路是不稳便,客官不若与他们结伴而行?由我来做这个保人,不过我要先看看你的过所。”
做保人虽可收取一定的好处,却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不得不谨慎。
孟弗闻言一喜,瓮声瓮气道:“应当的,应当的。”
拿出过所给他匆匆一览便收起,额外的谢金已经奉上。
店佣顿时喜笑颜开,也顾不上把那过所看清楚,立即找商队的领头人商议去了。
这过所是离开方家时孟弗向方县令索要的。按照她的要求,好几处都是空白。
既然说了会给她一个新身份,空口无凭,衙门里户籍薄册那些她又看不到,总要眼见为实。
直到拿到这张过所孟弗才肯出门。
方县令那个早亡的妹妹嫁到了山南西道的梓州,这张过所的目的地也是梓州,路途遥遥,孟弗当然不打算去梓州,这张过所足够帮助她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方家人给她这个是为了安她的心,估计没想过她会用来逃跑。毕竟她一个弱女子,又攀了高枝,傻子才跑呢。
孟弗心道,傻子才不跑呢。
如果兜兜转转还是走了老路,她之前死里逃生的折腾个什么劲儿?
再说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午时才过,一队胡商出了密阳西城门。
太阳逐渐偏西,已是申时初了,楼上的琵琶声还未停。
婆子问春盎:“孟姬该不会是听曲睡着了吧?”
春盎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可娘子吩咐了不要打扰,就决定再等等,要是过会儿还不下来,再上楼催一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春盎和婆子上楼。
隔门唤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两人心下觉得不好,齐齐推门闯了进去——
包间内只有一个兀自弹唱的琵琶伎,哪里有孟弗的身影。
孟弗跟着商队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