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
“我理解你想找年幼的席格,弥补他的童年。但我觉得这不太可能。你改变了席格的成长轨迹,他就不会为了复仇从未来回来,那么你就不应该知道他的存在。这是个祖父悖论,最有可能演变成两个互不交叉的平行世界。”
提姆叹了口气。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我更想知道的是,他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已经看见了——他是蝙蝠家族年龄最小的一员,但他比迪克都高,甚至能平视你。”
“不,我怀疑他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他真正的长相,米斯卡塔尼克疗养院不会让病人蓄长,而且你看过他的照片了,小丑的苍白皮肤没有遗传给他,他小时候肤色很正常,但是长大后他有一身跟小丑一样的白皮肤。如果这些还不能佐证,那莱克斯·卢瑟也说过,根据他们对席格的基因干涉,他应该长得更像我。”
提姆想到席格那副带着美国和北欧混血味道的长相,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坐直了:“你是说他的相貌很可能是用戒指做出来的?”
“是的,我有个猜想,我们看到的他,并不是真实的长大后的他,而是他理想中的自己。”
布鲁斯站在小小的卧室中,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木质的窗框被钉死,无法推开,空气流通不畅,稍微站一会儿就闷得难受。他没有找到玩具,唯一的娱乐或许只有透过木板看向窗外,就连风景也是单调无比的,纵横交错的老旧电线,和此起彼伏的贫民窟屋脊。
在这间狭窄得几乎转不开身的卧室里,席格会想些什么呢?他会有怎样的童年?他有没有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希望自己长大后当个工程师,又或者是律师、医生和科学家?
他一只手搭在窗框上,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小丑对他的影响太大,他对小丑的感情很纠结,也很简单。二十多年来他只跟小丑一个人深入接触,社会化程度少得可怜,心理年龄远比身体年龄小。其实我能猜到他的想法,他大约是觉得,不论小丑对他是爱是恨,他都是他的人生。”
提姆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件事的私人色彩太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布鲁斯,布鲁斯停了一会儿,继续说着:“我认为席格的内心其实是软弱的,就像小丑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疯,他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恨小丑。他并不是出于复仇的意愿才尝试杀死他视为父亲的人。”
仇恨是热烈的,外放的,就像把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抱在怀里,无论是怀抱的人还是靠近的人都会被灼伤。但席格显然没有表现出那种热情,他给布鲁斯的感觉就是冷和硬,不会对他的善意和信任予以回应,更像是早就心死了。
“可能我不太同意你的看法,布鲁斯。他想杀死小丑的意愿很强烈。如果这不是为了复仇,那是为了什么?”
“虽然我们不知道原理,但就是那枚黑灯戒指,带他的灵魂回到了过去。也许穿越时间消耗的能量很大,他是因为燃料耗尽,才落到了这个时间线,就像没油的车在半路上熄火了。“布鲁斯沉吟片刻,”
黑灯戒指最高效的充能方式是至亲的死亡,也许他想要小丑的生命做燃料,让他能够再一次穿越时间。你还记得卢瑟说的那些婴儿吗?”
“记得,他们用脐带勒死了自己。”
就像恐怖电影一样。
说完他顿住了,他确实很聪明,能够迅跟上布鲁斯的思路。那些把自己勒死在培养仓里的婴儿,是死于意外,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是后者,他们就是人类历史上了年纪最小的自杀者。
他们为什么拒绝出生?
是否像席格一样经历了糟糕的人生,有个完全不称职的父亲。他们被希望折磨,所有意义都被否定,在绵延无尽的漫长等待后,孩子们心里那团燃烧的火终于熄灭,大海般广阔的死寂和黑暗接住了他们。
他们承认自己的一切毫无希望,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只是错误。最后都选择穿越时间,在胎儿时期便杀死自己,结束尚未开始的人生。
一刹那,提姆想起的,是席格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落地窗浅的白桦树高大素立,寒冷的春风卷起他的衣摆,给人一种松林般霜冷的感觉,仿佛周身缭绕着一层寒冷的宿雾。他的感情逻辑停留在青葱的少年时代,眼神却仿佛已经老了,就像是命运的隐喻,人生有意义的东西三个:爱,孤独和死亡。他都经历过了。
那天下午,提姆从图书室门前经过,一道低微的歌声钻进耳朵,席格躺在沙上哼唱,因为唱得不好听,又像是默念: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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