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原處的季知遠像是被寒風定格了一般,一動不動。
溫硯並不敢偏眸去看他,怕自己會露餡。
直到車子已經掉好頭快駛進路口時,他才微微抬眸,不動聲色的望過去。
男人那道高大清雋的身影猶如松石一般挺立,至於他的臉上是什麼神情,溫硯很想知道,只可惜隔得太遠,看不清。
冷風呼嘯,眼中再難尋車子的蹤影,他卻遲遲不願收回視線。
此刻他的眼神,比這冬日裡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度。
溫硯上了沈焉的車,溫硯要和沈焉在一起了。
良久,藏起心中洶湧的男人緩緩走下石階,上了車。
忽而想起許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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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十歲,跟著母親楊緣第一次來到止園。
五歲的溫硯坐在案桌前,滿屋堆滿了他寫下的字紙,紙墨的香氣溢滿整間古色古香的屋子。
「小硯,過來和季哥哥認識一下。」溫母文紓在一旁喚了喚捏著毛筆的小男孩,明明還是個小糯米糰子,卻莫名有著矜貴的氣質。
小男孩穿著杏色的中式小馬褂,袖口鑲著金絲繡成的金葉竹,從椅子上爬下來,緩緩走到季知遠跟前。
那是二人第一次見面。
男孩長得白淨清秀,對他勾唇,一對甜甜的梨渦便立即顯現:「季哥哥好,要一起來玩毛筆嗎?」
「玩?你玩的還挺特別。」小季知遠撇嘴,抬起眼來不再看這個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小孩。
「弟弟讓你玩什麼你就玩什麼,哪那麼多廢話。」季母眼神警告著他。
無奈,小季知遠只能敷衍的轉回眼睛:「行吧,隨便你。」
臉盤子軟軟糯糯的小溫硯笑得燦爛,拉著他一起坐回了案桌。
身旁的大人滿意的離開:「在這好好跟弟弟玩噢……」
小季知遠不耐煩的點頭,垂眸,看著滿桌的宣紙,一筆一划的勾勒間,一個個剛勁筆挺的楷體字便躍然於紙,他愕然,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手都還沒毛筆大的小孩:「你寫的?」
「嗯!爸爸說今天要把這一摞練完,他要檢查。」男孩抬著腦袋對他點點頭,軟乎乎的臉蛋似乎很好戳。
「這個真的好玩嗎?我帶你玩更好玩的怎麼樣?」
「什麼更好玩的?」小溫硯睜著圓圓的眼睛。
「掏鳥窩。」
……
坐在園子裡茗茶的溫母和季母萬萬沒想到,一抬腦袋,兩個孩子會飛到樹上去了。
那是溫硯第一次上樹掏鳥窩,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