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维持着这个禁锢的姿势,俯身看着身下的人。
史书和群臣相传的那些关于他和谢燃的事,不是全部的真实,却也不是全部的谎言。帝王心里毫不怀疑,如果条件成熟,帝师会将刀捅进他的心口。
就像他们的第一次……帝师手中攥着匕,刀尖向上,帝王俯身而下,丝垂落,绕在帝师赤裸的颈侧。
他靠近谢侯一分,那刀便深入他的肺腑一寸。
谢侯那时对帝王说:“赵浔,我真后悔。”
登基后的两年……赵浔时常将人留在寝宫。
包括谢燃死前的那一夜。
最初,也的确是政见不合,朝堂争吵。然后……就和这几年的无数次一样,事情逐渐变了味儿。
他握住帝师的腕部,将人死死压在寝宫的床榻上。深红的公侯朝服带翻了烛台,茶案边的一局棋滚落在地。
一片狼藉。
他和先前的许多次一样,笑着问:“老师,您的刀呢?”
帝王的手按在帝师赤裸的胸口,帝师手里攥着出鞘的匕。
帝王的确常使帝师留宿宫中。但是,却有两点与大臣猜测不同。
其一,谢侯入宫,无需搜身退除利器。帝师出宫,无人可阻。
其二,谢侯在时,帝王寝宫不得入内服侍。
和先前的许多次一样,刀尖在帝王的胸口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线,血的颜色在烛光下,竟然艳丽到有些夺目。
帝王笑了,他低下头,沾着自己心口的血,将殷红抹上帝师苍白的唇。
那匕落了地。
*
赵浔低头垂目,长久地看着廿一的眉目,仿佛要从全部相似的细节中,拼凑出另一个人。
那种缅怀的神态太过明显,廿一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改到屈辱和冒犯。但事实上,他竟只感到悲伤。
他为赵浔而悲伤。
他竟然在可怜将他生死捏于股掌的帝王。
真是奇怪,这种情绪,他活着时似乎都没体会过几次。
然后,赵浔低下头,他的丝垂落在廿一心口,呼吸贴在廿一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那一瞬间,廿一只觉得自己浑身毛孔仿佛都炸开了。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混乱的碎片,见不得人到他自己都不想回想。
所以,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赵浔说了什么。
赵浔说的是,老师,我没找到那壶桂花酒。
廿一不该听懂赵浔在说什么,他的确也没有听懂,但这不妨碍那瞬间他感到难以呼吸。
“陛下,您认错人了。”
他忽然不知哪里来了种无名的气性,猛的推开了赵浔。
第13章重温他死
赵浔显然真的神思不属,当真被他推动了,甚至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脚步。
年轻的帝王站在一步外的距离,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底的血色像潮水一般退去。
刚才有一瞬间……或许是血的颜色和谢燃死时的样子太像,或许是那句异常平静的“陛下,臣在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