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叉着腰,看着窗外有点出神,片刻后才抱怨似的说了一句:“不就因为已经死了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闻时进过很多笼,像这样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能平静地讲出来的,少之又少。
“你知道?”
张岚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进的河,自己抽的筋、吃的水,怎么不知道?我清楚得很。”
6文娟说:“我在家还留了好一阵子呢,喏——这栋房子,我看着我爸妈订的。这组沙、电视、屋里那些摆件,也是我看着他们请人扎的。”
“他们烧的时候,我就蹲在旁边看着呢。”
6文娟转过头去,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飞快地眨了好几下。
他们买了太多的东西,好像生怕她没地方落脚,恨不得给她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家。
那些东西烧起来真累啊,烟特别呛人,呛得两个老人家眼睛通红,怎么抹都是湿的。
她想帮他们抹一抹,又帮不了。想抱抱他们,又不敢碰。绕着他们兜兜转转很久,最后只能蹲在火堆边呜呜咽咽地哭。
他们烧了多久,她就在旁边蹲了多久。
某个瞬间,她差点忘了她已经死了。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爸妈坐在门口的木凳上干活,她扎着两个冲天羊角辫,穿着老式的汗衫短裤,安安静静地蹲在旁边看。
那时候她想,要是有谁能帮她一把,让她再跟爸妈说说话,哪怕擦一擦眼泪、说一句“保重身体”
呢……
“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闻时问。
可能就是那个瞬间遗憾太深吧……
6文娟想了想说:“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我爸妈烧完那些东西,树枝在盆边敲了几下。他们俩相互搀着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然后头一晕。等到再睁眼,就在这个村子里了。”
“这不是你们住的那座山?”
闻时问。
6文娟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其实是坟山,只是把“坟”
字隐了。于是她忽然从这个活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善意,这是阴阳两隔之后很难有的东西。
“不是,我们村子不大,山就那么一座。”
6文娟塌下肩膀,强行包裹在身上的森森鬼气减轻了很多,就像一个和善漂亮的普通人,“上面葬着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谁家的爹妈、或者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但这个村子里的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
闻时皱起了眉。
“他们相互之间好像也不是最初就认识,有些是不同地方的,就像是被卷过来的。你听他们口音也不是当地的呀。”
6文娟说。
谢问:“那你说这里一直以来都有一些习俗——”
6文娟解释道:“确实有,但我也是被教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大概只有村长知道得最多。”
“昨晚的饺子是村长送的吧?那是什么意思?”
夏樵还是对昨晚的东西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道。
6文娟迟疑片刻说:“为了挑人。”
闻时:“挑什么人?”
6文娟:“山神祭品。”
众人满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