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好久,还是凤九先开了口,却是极其淡漠的话语,"
你既恢复了记忆,就不该再来找我。"
"
凤公子"
傅霄侯没有上前,仍然站在他的身后,他看不见凤九的表情,凤九自然也没见到他闻言之后隐约皱起的眉,便在一声叹息之后他低语,"
凤公子身为巫医教教主,对医理药理自然了如指掌。"
"
琅琊山山脚下有一种花名叫‘金瓤花,便是解药的一种成分只不过这‘忘尘草并非普通的忘尘草罢了。"
凤九淡淡道。
"
不错。"
傅霄侯点头,"
若是普通的忘尘草,以筮血檀的药性足够能解,可是--"
他说到这里霎时顿住了。
"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及时想起来并带那些人攻上山了。"
凤九接下了他说不下去的话道,口吻平淡得仿佛跟他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傅霄侯默然,这本就是他受伤之前安排好了的,此时由凤九说出来只让他觉得不自在,因琅琊山一直无法攻入,梅天凛问他意见的时候正好是九华山比武之后,他之所以会想到用苦肉计,是断定了凤九不会杀他,可他从不曾料到凤九会这样对他。
难道仅仅九华山一见他便对这个人完全放下了心?然后胆大妄为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他傅霄侯向来不是那么容易对旁人产生感觉的人,更何况是像如今这般的好感?
凤君复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
筮血檀为毒门正宗解药,其药性剧毒无比,却是可以同时克制多种毒药的良药,可用它炼药却极其费力,时间一久炼者也会中毒,轻则可医,重了便无药可解,你却还是为我取来炼成了药"
凤九微微侧首瞥了他一眼便道,"
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知道我为何要费力救你?"
"
是。"
傅霄侯点头。
凤九垂了垂眸,便道,"
还记得当初我是如何杀死你父亲的么?"
傅霄侯闻言不禁猛地一怔,咬紧了牙。
他怎么能忘记?
那时的他还来不及从火海中救出自己的母亲,父亲便又死在那个出手凌厉不凡,杀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十六、七岁少年的掌下,几乎是一掌毙命。
而那掌法又是出掌见血削肉的刀掌,父亲的身体像是被凌迟一样片片生剐,死状惨不忍睹。
那人一样眼眸狭长漆黑,微微眯着眼的神情似乎将一切都蔑视到了极点,就连杀人这件事在他眼里也变得微不足道。
那张脸,他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不是眼前的凤九又是谁?
虽说年龄长了一些,可他双手沾染的血腥只会增多,决不会少下去半分。
傅霄侯没有开口,等他说下去。
凤九的语气再平淡不过,只随意陈述着一个事实道,"
那时我既没有杀你,九华山上也无意取你性命。"
他十三年前没有杀那个孩子,只因他脸上那抹绝望之色像极了当初的自己,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再再明显不过,让他一时间竟下不了手。
他这一心软,就软到了底。
而傅霄侯恍惚入了竹林扰到他吹笛之时,他便没有刻意避开,本以为一切会在九华山之约那日结束,不想两人却还有交集。
无论他傅霄侯是什么理由受的伤,即便是如此巧合出现在了琅琊山附近,他凤九也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我傅霄侯一生只敬你爱你一人。
那个在他面前喜欢胡闹偷懒的霄儿,一脸垂涎候在他身边等着吃红烧螃蟹的霄儿,信誓旦旦说着这句话的霄儿,一百五十六个日子相处下来的霄儿,他怎么可能放得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