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书人岂会害怕?
可苏陌……还算是写书人吗?
那个荒唐的梦,还有今晚的事,让苏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苏陌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处境,重新审视裴寻芳这个笔下人。
写书人穿进了书里,便不再是主宰这本书的主笔人,这本书正在由谁书写,将要往何处展,苏陌已经无法一手掌控。
玄衣人的出现,还有梦中完全脱离剧情的情景,无一不在警告着苏陌:你以为自己还是写书人吗?
苏陌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无力。
忽来的挫败感,还有纾解过后身体的极度虚弱,让苏陌很不爽快,再看眼前的裴寻芳便更加不痛快,苏陌想要挣开他,嗔怒道:“你松手。”
“还未擦尽呢。”
裴寻芳拽着不放,用那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苏陌的手指,白嫩的手指很快泛了红,裴寻芳表情却一本正经得很,“或者,公子想换种方式?”
“你!”
苏陌没心情同他开玩笑。
烛火灭了,夜色笼着两人。
窗户关着,室内无风,空气里甚至还停留着两人的气息与初春小麦酿酒的香甜味道,暧昧而缱绻,带着暮春之夜特有的潮热。
虽然看不大清楚,但苏陌脸上火辣辣的,曾经沐浴时早被裴寻芳看了个干净,但那时毫无感觉,此时明明掩得严严实实,却仿佛被他剥光了、摸透了、看到了最羞耻的一面。
而梦境中,裴寻芳变着花样折腾他、似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又浮现出来,真实得就仿若刚刚生过一样。
苏陌心底的怒意如燎原的野火一般蔓延。
苏陌从未切身体会过被人压在身下、被人把玩是个什么感受,今日在那梦境中、在这该死的夜里一下子全给他来了一遍。
苏陌讨厌被人把控,讨厌被人擅自侵入自己的世界,尤其是在他毫无招架之力时,就算是为了救他,也不行!
尤其是以那样强制的方式。
苏陌又羞又恼,将对梦中人的怒意一并算到了眼前人身上,恨不能将眼前这个裴寻芳一脚踹出他的视线范围。
可他羸弱不堪,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是谁说的太监撩一撩、用一用没有后顾之忧?
还是太天真了。
太监疯起来,不比正常人更可怕。
苏陌闭了闭眼,喉间依然涩涩的痛,呼吸已然顺畅,但却缓解不了脑袋缺氧般的胀疼,他刻意将嗓音压低了些,呈现出一种冷漠的恼怒,道:“顾四爷堂堂大齐小侯爷,到了庸朝,倒是学会伺候人了。”
裴寻芳知他心情不好,料他会难,想着不管他如何生气,哄一哄顺他的意便是了。可是看着苏陌眼中的疏远与怒意,裴寻芳才意识到,这事恐怕没那么好揭过。
他哪里知道,苏陌的怒意还有梦里那一茬。
裴寻芳收了帕子,却仍不松手,他收起了之前的调笑与轻佻,只温声问道:“手怎么越凉了,公子还冷吗?”
苏陌咬着唇齿间余留的血腥味,那是裴寻芳的血液的味道,苏陌一时更加怒了,神情冰冷道:“帕子还我。”
裴寻芳仿若没听见一般,摸摸他的额头,又将他往怀里一带,去握他的足,皱眉道:“脚也是冰的。”
可怜苏陌毫无力气,像布偶娃娃一般任他摆弄着,苏陌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碰我。”
那裴寻芳却道:“我也算半个大夫,大夫的天职是救死扶伤,特殊时候,不需要经过病人的同意。公子是咱家的病人,咱家得对公子的身体负责。”
“我不是你的病人,你也不是我的大夫!从今天起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身体,我不需要你医治。”
苏陌气得眼中带泪,他喘着气,咬着牙再一次说道,“帕子还我!”
裴寻芳低低看着苏陌:“公子给我的东西,那便是属于我的了。”
苏陌道:“掌印这是什么话,给过你的便是你的?我今日愿意给,明日不愿意给,如何?只要我不愿意,这东西就不是你的。掌印不要忘了,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掌印莫要失了分寸。”
裴寻芳眼底的某些情绪开始翻涌,他沉声道:“公子一生气,便爱说这些凉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