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肩一抖,趴得更低了。
红衣侍卫道:“押下去,交由礼部自行处理。”
“是。”
几名侍卫正要去提苏陌,却听船中传来一道清朗而威严的声音,一直沉默着的太子李长薄终于开口了:“此人留下。”
侍卫们齐齐收了手,退出数步外。
船中人的目光如灼灼之火,穿过那薄薄的白纱,落在苏陌身上,如有实质。
苏陌在袖中攒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船中的李长薄道:“这名伶人,你们今日都未曾见过他,听到没?”
侍卫们毕恭毕敬道:“是。”
不过须臾间,百名侍卫连同傅荣都走得干干净净,空茫茫的草泽之间,只剩小船上的苏陌,以及银龙船上的李长薄。
苏陌瞥了眼那船浆,很遗憾,他不会划。
不过他并不准备逃。
这是季清川与李长薄的初次见面,此时的李长薄应该还不至于对季清川怎样。
如此想着,苏陌倒泰然处之。
李长薄站在白纱之内,许久没有动作。
苏陌倒是奇怪了,这与他笔下的李长薄不太一样。
原书中,这一日的上巳节,是宫里为十八岁的李长薄准备的一场特别的选秀仪式。
太后从大庸的高门贵女中挑选了上百名姿色上乘者,邀其盛装出行,来至这官家修之地游玩。
她指望着,借这春光美景,能有三五女孩入了太子的眼,让这迟迟不肯纳妃的皇孙儿早通人事。
李长薄是注定过不好这个生辰的。
因着清晨天未亮,一名久居冷宫的弃妇柳氏偷偷来寻他,柳氏哭诉着,说她才是李长薄的生母。
李长薄既惊讶又震怒,着人将胡言乱语的柳氏捂了嘴关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等候调查。
他心情很糟,又拂不了皇祖母美意,只得走过场般来参加上巳节。
他心不在焉地饮了几杯酒,便寻了个理由溜了。
李长薄换上便装,只带了几名心腹,偷偷去找柳氏提到的他出生的河谷。
一路山色空,景色奇妙,又闻水面一琴音轻响,似瑶池仙音。
李长薄才饮过酒,躺在舟中看着天空。
水载着舟,舟亦载着李长薄。
他想起柳氏哭着说,十八年前,她就是在湄水河谷生下的李长薄,他出生时如鱼儿滑入湄水,哭声洪亮,震彻河谷,那时她便知,她的孩儿将来有本事做那至尊之人。
李长薄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自幼被当作储君培养,心中自有一番抱负。嘉延帝怠于朝政多年,大庸建朝不过二十载,已是外强中干,民怨四起,李长薄立志要将这糟糕的天下救回来。
而如果他不是嫡皇子,这一切都要毁了。
李长薄心乱如麻,水面传过来的琴音,竟让他有种与湄水相融的错觉。
正入佳境,忽而“嘣”
的一声,琴音划破长空,水波为之震颤。
是断弦之音。
李长薄起身去寻,透过层层芦苇,隐约瞧见一位玉人般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怀里抱着把瑶琴,旁边跪着另一名紫衣公子,举止亲昵,似在为他处理被琴弦划伤的手指。
舟行水中,穿过芦苇,李长薄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衣公子的面容逐渐清晰,待完全看清,李长薄脑中一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