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不敢谎瞒,只好回道:“奴婢不曾出过京城,能绣出报慈寺的宋梅,是因外祖父纳外祖母之前,外祖母乃江南人士,又擅丹青,后来京城因思恋家乡才绘得一幅宋梅,奴婢也方能有幸目睹。”
玄烨讶然,复又看了眼手中锦帕,对随侍一侧的刘进忠,道:“你来看!可觉和裕亲王送予朕的那株宋梅有差?”
刘进忠瞥了眼垂眉敛目的德珍,笑眯眯的附和道:“栩栩如生,自然没差。”
这样言过于实的夸赞,德珍听得脸颊沁红,不觉越发的垂下眼睑。
粉面桃腮,怎能不赏心悦目?
玄烨含笑凝视,半晌,微咦一声问道:“朕似乎见过你?你是……”
说着剑眉微蹙,刘进忠赶忙上前嘀咕一声,玄烨当即恍然大悟道:“对了,你是佟妃宫里的人!”
德珍愈加低头,默然而应。
刘进忠见玄烨目中笑意浓厚,他心念一转,便道:“她确实是佟主里的人,端阳节那日,佟主子还指了她和她服侍皇上更衣。”
说第二个她时,手指了指依然匍匐着的福英,复看回德珍笑道:“当日为皇上和裕亲王泡的龙井茶,也是出自她手。”
一语方落,德珍察觉一直凝在自己面上的目光逐渐炙热,她心口狠狠一撞,不禁面口一片潮红,全无半分招架之力。
将德珍慌乱尽收眼底的玄烨却微微一笑,俯身一把扶起德珍,又示意了福英起身,目光湛亮的看着德珍,和颜悦色的道:“你上次用定窑茶瓯沏的龙井,甚和朕意,却一直无缘再饮。”
话一顿,忽然欺身向前,低语道:“以后有你在,朕不必再遗憾了。”
灼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德珍的身体顿时一僵,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就木然的看着含笑的玄烨。待从不敢置信的震惊中回神,玄烨已松开扶在她双臂的手,与她错身而过数步之遥。
德珍目光下意识的随玄烨看去,却不及看见玄烨如何,反对上刘进忠暧昧含笑的眼睛,她脸一红就下了头去。
彼时,玄烨脸上的笑容早已消无踪影,面无表情的看向身后一众随从,质问道:“何时,朕的行踪也成了你们谋取钱财的捷径!?”
声音掷地,语气冷然。
“奴才该死!”
一声问话,顿时跪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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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封常在
玄烨目光一凛,面上竟露微笑,却是怒极反笑:“看来事情果真如此,朕真是养了一班好奴才。”
“皇上息怒!”
跪首的声音里,已然夹杂着颤抖的哭音。
玄烨置若罔闻,只唤了刘进忠,语气如若平常的吩咐道:“查清乾清宫所有涉及泄露朕行踪的人,一概送往慎刑司杖行六十,枷号禁闭。”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决定了一干涉嫌之人九死一生的命运,当下就有两名跪首的小太监吓得失禁昏厥。
刘进忠颤栗着从地上爬起,躬身应道:“喳,奴才遵旨。”
玄烨不语,神色淡漠的看向惶然呆跪着的那女子,厌恶之色在目中迅疾闪过。
那女子见玄烨对德珍态度亲昵,并且只命了德珍和福英起身,她早已是骇得肝胆俱裂,这时又见玄烨在处置了涉嫌太监后看向自己,即使她再惊慌失措也知道这是要惩治她了!
惶恐之下,那女子失声哭喊出来,眼泪婆娑的茫然四顾,忽见到复跪下的德珍,她忙跪行着上前数步,在德珍面前磕头不迭,痛哭求饶:“奴婢错了,请贵人饶命啊!都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胆敢冒犯贵人,求贵人大仁大量,饶奴婢一命吧!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呜咽不止。
贵人之名岂可随意受之,何况还有当今天子在场,这让她如何自处?
德珍忙扶住那女子,焦急道:“这位姐姐,还请你谨言慎行。我与你一样,不过一介宫人,万万当不得贵人二字!”
话音刚落,玄烨已走过来扶起了德珍。
德珍一愣,不由地瞪大眼睛看着玄烨。
玄烨报以一笑,垂目睥睨了一眼地上哭得形容狼狈的女子,转头对德珍温和道:“她虽犯错不少,却有一件事说对了。”
话语故意一停,见德珍茫然不解,方含着浓浓笑意道:“你就是朕的贵人,她这样唤你岂不是对了。”
“皇上……?”
德珍满目震惊,她感到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自己。
玄烨笑而不语,另对刘进忠下旨道:“传朕旨意,即刻起她便是朕钦封的正五品贵人。”
刘进忠猛吃一惊,连忙跪地劝说道:“皇上,这恐怕于礼不合,毕竟德珍姑娘是名宫……”
话没说完,咬住话头另道:“还没侍寝。”
玄烨面色一沉,冷冷道:“乾清宫大当家的,还真没被叫错,如今连朕下得旨意都要质疑了。”
刘进忠大骇,双膝一下就跪了去,舌头打结道:“奴才……不敢,皇上恕罪。”
玄烨寒意深深的目光掠过一众跪地的侍卫、太监,最后停在刘进忠的身上道:“朕看中的人,愿意给什么就给什么!”
语气减缓:“你,领旨吧。”
刘进忠不敢再有置喙,忙要领旨,德珍却抢先一步跪下,道:“奴婢小小一介宫婢,又无社稷、皇上有功,实为不敢受如此天恩。”
再次全身匍匐在地,语气铿然有力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在场众人显然没料到,德珍会拒绝让她一步登天的圣旨,震惊地倒吸了口凉气。
玄烨却并没为此震怒,也似乎毫无所觉周围气息的改变,他只是默然俯瞰德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