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越马上激动地说:“我担心得都坐立不安,哪里还躺得住。谭啸龙,你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吧?你查到那些人了吗?”
谭啸龙心里一动,这个时候她还在担心他。他是被自己习惯的横扫一切障碍的权力冲昏了头脑,忽视了真正重要的任务:要在她身边安抚她。她一个人在这里担心他做出过激的事情——他倒是真想做,他出去时想的是,要把伤害她的人暴揍一顿,让她们后悔莫及,然后带着好消息回到她这里。
现在他却只能请她接受林慧珍的道歉。
他把她扶到了床边,拿过几个靠枕给她垫好,又给她盖好被子。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熟练得好像经常照顾卧床休息的人似的。谭啸龙为自己感到骄傲,他在真正当爹之前,已经很会照顾孩子的妈了。“你先坐好,有一个人要来见你。”
谭啸龙叹了口气:“你别想多,是林慧珍。”
他开始把弟弟替弟媳自首的故事讲给她听,讲到慧珍此刻正灰溜溜地被啸虎押着在门外等候她发落的时候,楼越打断了他:“快让她进来。”
林慧珍被谭啸虎推着进来,她用卑躬屈膝的姿态走了几步,然后就三步并作一步,扑到楼越的床沿,跪坐着哭喊:“嫂子,我错了,我真没想到会这样,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她被她丈夫的一声清嗓给噎住了。
“我理解你。”
楼越拉住慧珍挂满黄金手镯和珠宝手串的胳膊,让她起身,坐到床边。“你在这个家里无话不谈的大嫂,忽然被一个陌生女人取代了,你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我没想要做你的新嫂子,我是来做他的妻子的。”
她看了一眼面露紧张的谭啸龙,把手放在腹部的位置,微笑着说:“世上的事情不会一成不变的,我们都要学着适应。她现在能为自己而活着,你不觉得也是一种幸福吗?”
林慧珍下意识地点头同意,但她实在是没听懂最后两句话。什么叫为自己而活?一个女人被丈夫抛弃,那就是她的失败!说得再好听也没用。
楼越对谭家兄弟俩说:“你们先出去吧,我们两个女人要好好聊聊。”
男人们一走,慧珍就低声说:“你赢了。戏演够了吗?”
楼越笑着摇头。“人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活在别人的意志里面。你想做点什么,因为你害怕你不做点什么,你就是在坐以待毙。你还觉得,你有正当的理由支持自己。你不仅不是闹事的泼妇,你还是为阿萍伸张正义的好人。但你知道吗?阿萍很早以前就来找过我,让我救救谭啸龙。她说谭啸龙和我在一起时才是最快乐的,说我可以帮助谭啸龙走上正路,她说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慧珍困惑而怀疑地看着楼越。她还真是张嘴就来,忽悠得人一愣一愣的。
“她没告诉你吧?阿萍是个很特别的人,是不是?她有她的一套生活法则,我不认同,但那不是我的问题。”
楼越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是第二个阿萍,我也不想做第二个阿萍。慧珍你不用接受我,我们的丈夫只是恰好是兄弟俩而已。我们又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去吧,告诉他们我原谅你了。”
慧珍动了动,站起身来。楼越的话比阿萍的更绕了,信息更扑朔迷离难以捉摸。慧珍明白了,那几个蠢货就是这样被绕晕了,沦陷了。
“你该把你的心思和斗志全放在自己身上,为自己而找出路,”
楼越对着慧珍的背影说:“你得抓紧时间,你也知道,男人的心是靠不住的。”
慧珍回头,不服气地说:“你既然是这么聪明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嫁给谭啸龙呢?”
“和你一样,因为爱情呀。”
楼越又笑了,这一次她笑得很顽皮:“只要我们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做好了准备,那么就不用害怕男人怎么变。”
慧珍离开楼越房间的时候,心想,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事情发生,但这也是最可怕的。她隐约意识到,自己从头武装到脚的美丽工程都是虚的,她要是进不到男人的心里,这些经过漂白、上色和收紧的皮肉迷惑的,只有她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