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啊,这样写申报材料太空洞了,还需要一些更生动的细节。你可以去找占队长聊聊,了解了解情况,找一两个事例,以小见大来做文章。我告诉你啊,这个‘文明家庭’的申报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虚名,不要小看你的任务。现在从中央到省里到市领导,都三番五次地强调,抵制歪风邪气,弘扬清风正气,要以好的家风支撑起好的社会风气。你看,”
罗主任走到报架前翻了翻,拿出一份最近的《人民日报》,对着头条文章读起来:
“……在重要讲话上强调:领导干部的家风,不仅关系自己的家庭,而且关系党风、政风。领导干部要保持高尚道德情操和健康生活情趣,在家庭生活中发扬男女平等、夫妻和睦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从而为全社会做表率。”
罗主任把报纸放回报架,喃喃自语:“将来提拔干部,家风恐怕也是考察因素之一。”
“我明白了,主任。我尽快去采访占队长。”
周莹兴奋地问。本来她就不喜欢闭门造车编材料,不仅费劲,也没趣味。现在她可以以工作之名,亲自对占彪楼越的爱情故事进行一番深度发掘了。
午间,河东派出所对面的海鲜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河东派出所所长赵卫东松了松裤腰,往座椅后靠起来,然后撇过头,上上下下地看着占彪,看得占彪感觉怪怪的。“怎么了?”
“我要恭喜你啊,占大队长。”
赵卫东从桌上拿起酒杯,飞快地碰了一下占彪放在桌上的酒杯边缘。
“恭喜我什么?”
占彪拿起酒杯,面红耳赤且摸不着头脑。
“双喜临门啊!”
赵卫东津津有味地说:“老婆开了个人工作室,女朋友调到市里。”
占彪张口结舌,半天没说话。
“咳!和我还不说实话?这么大忙我都帮你了,你知道多少人想把亲戚往我这里塞,我都没答应。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外人,以后我也能帮你看着照顾着点,是不是?”
赵卫东满脸红晕,笑着说:“咳,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太正常了,我跟我老婆也不是原配,对吧。干我们这行的,社会阴暗面看得太多,压力大,总需要释放,有时候跟家里反而不好沟通。都是男人,我理解!”
赵卫东拍了拍占彪的肩膀,后者手中的酒杯震颤着,洒出一点酒来。
占彪看着酒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头微微摇着。看着醉得不轻的赵卫东,他终于无奈地叹道:“你理解什么呀,我现在相当被动,我的问题就是心软。”
“怕什么,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赵卫东大声说道:“来来来,把剩下这点酒都干了!”
占彪把酒杯倒满,然后仰起脖子闭上眼,一饮而尽。赵卫东说的轻巧,谁都知道,他前妻是靠他托人进了街道办事处的临时工,但小老婆却是市委副书记的亲侄女,他当年离婚那是一点都不犹豫,也毫无阻力。
推车上满满当当堆放着箱包和购物袋,谭啸龙一手推着推车,另一只胳膊搂着旁边的女人。那女人戴着宽檐草编帽和太阳镜,脸几乎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谭啸龙笑得眼角炸开了花,整个人看上去既精神又略显憔悴。
整得跟度蜜月似的,这些天没少干吧。眉头紧锁的谭啸虎一直盯着两人,心想,这事情可能比他想得要麻烦。
“哥,哥!这边!”
他终于上前,高高挥起手来。
谭啸龙和楼越朝他看过来,笑容依然挂在脸上,身体依旧亲昵地贴在一起。
谭啸虎忽然感觉很不自在,于是撇过脸去,用拿着车钥匙的手在脸上抹了抹。小时候他经常不动脑筋闯下祸,哥哥是那个跟在他后面擦屁股的人。有时候他还没去找哥哥帮忙,哥哥已经发现问题并帮他解决了。怎么现在年纪大了,哥哥开始变得像个小年轻一样做事欠考虑呢?这一路过安检出入境的人,加上机场人来人往,说不定就有人认出他们。
该轮到他照顾哥哥了。他既要保护他的安全,还要保护他不受伤。新海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要找她啊。都说四十知天命,他谭啸龙倒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了?
“你怎么来了,叫司机来接就行了。”
谭啸龙对弟弟谭啸虎说。
“楼老师,”
谭啸虎笑容满面地对楼越打了个招呼,马上感觉这个称谓怪怪的,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用胳膊搭在哥哥肩膀上,转到一旁,咬着牙小声说:“嫂子知道了,跑来问我是谁。你们赶紧分开两路回去吧,就说你有事。”
谭啸龙奇怪地看着弟弟,然后转过身来,大声说:“有事待会儿再说,我得送你楼老师回家。”
占彪到办公室后,先泡上一杯浓茶,边吹边喝了小半杯,然后打起精神去局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他刚进门还没开口,局长就对他说:“占彪啊,你问问你家的小楼老师能不能给我们市局开个小灶?上回培训好多同志没赶上,还想学习学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