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像是把一生的眼泪全都流干了,神情恍惚地捧着手中的钢制骨灰坛,即便面对当下迫切需要安抚和解答的女儿,也仍无法强装镇定去和她交谈。
仅仅说了或许会让小姑娘不解的一句:“给妈妈一点时间。”
,女人便走到thorns曾经的办公位置坐下,将骨灰坛轻轻放在一旁后拿起桌上一家三口的合照,手指轻轻扫过合照摄下的thorns,眼睛看着那上面嘴角上扬的thorns良久不一言。
李鸥鹭看苏蕤蹲下身握住了小姑娘的双手。
苏蕤对视着小姑娘那被改造过的宝石双眼柔声说道:“我知道aurora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但aurora应该也看到了,妈妈现在很需要时间打理情绪,我们就先不要打扰她了?”
小姑娘把担忧的目光从母亲身上收回,回头看着苏蕤的眼睛轻轻点头。
“姐姐教aurora画会在纸上游泳的小鱼好不好?”
苏蕤把aurora抱起,自己坐上凳子,让aurora坐在自己腿上。
她在抽屉取来一张八开细纹水彩纸,又打开了自己的鸢尾水彩颜料。接着她握住小姑娘的手,拿毛笔去沾颜料,在调色板上加水稀释,接着将饱含浓郁颜色和水分的毛笔握紧,以笔的侧峰触纸。
不到几笔,一尾游鱼的轮廓就出现在画纸上,随形体初步成型逐渐起摇动身体,在细节的逐渐完善下开始在画面开始游动起来。
“姐姐。”
小姑娘突然细声细气地叫了苏蕤一声。
“嗯?”
“我爸爸他现在在那个罐子里吗?”
小姑娘再一次把目光放向了母亲的方向。
女人的呜咽声让人心碎。
李鸥鹭看苏蕤通红的双眼艰难地试图忍住眼泪滑落。
“姐姐……姐姐先去一下厕所喔。”
答非所问地,苏蕤找借口将小姑娘轻轻放下,脸始终不让小姑娘看见,迈着迅而沉重的步子落荒而逃。
是同情?亦或又是怜悯?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李鸥鹭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坐视不理。
在苏蕤离开画室后的半分钟后,李鸥鹭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软毛刷和落灰的小石膏像,动身朝苏蕤离开的方向走去。
坐在盖上马桶盖的马桶上,李鸥鹭窘迫又局促地听着隔壁隔间传来的诡异声响。
断断续续的磕碰声、持续不停的冲水声、毫无保留的低声嘶吼与哭喊哀嚎……
听着隔壁隔间里传来的动静,李鸥鹭不敢有任何举动,她甚至怕被苏蕤知道隔壁隔间里原来还有一个人。
刚才在画室里油然而生的行动力被一进入公厕便听见的声响所浇灭,她觉得自己此时不该靠近苏蕤。但在听到了这样让人哀伤的声音之后,李鸥鹭又认为自己绝不该贸然离开。
非常尴尬地,她希望苏蕤能早些冷静下来快快出去不要干出傻事,唯有如此,她才能放心离开。
听着隔壁持续不断的冲水声,李鸥鹭在马桶上抱膝蜷缩,让下巴枕在膝头。
她觉得苏蕤现在像是快要疯了,一个人到底是有多隐忍,才会变成现在这副糟糕模样呢。
这样的她让李鸥鹭不安,但更多地,这其中也夹杂着对她精神状态的担忧。
忆起今晨苏蕤在走道被快步离开的特工和月兰抛下时,她驻足转头,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明媚阳光的场景,李鸥鹭终于明白昨日那淅淅沥沥、将热夏染做深秋的不歇的雨原来并没有停。
雨一直在下。
并非下在窗外,而是下在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