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状元楼。
自从陛下下旨重开科举,京城的客栈旅店老板们就个个笑开了花,摩拳擦掌地准备等学子们来京城住店时,好好宰上一笔。
然而很快,郦黎就给他们上了一课。
白鸽商会旗下的所有商号老板,联合宣布,凡是来京报名参加科考的学子,住宿酒食一律减半。
若是实在囊中羞涩,也可到银行取申请助学贷款,或是找到注明白鸽商会标志的商号旗下做活,每七日结一次工钱,保证所有学子们有地方住,能填饱肚子。
如果有商家想要趁这次机会恶意涨价,郦黎表示,一律按照大景律法处置!
这一桩桩一件件,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的意图是在扶持天下寒门。
严弥时期的混乱渐渐平息,百姓的日子看似比从前好过了些,但很多人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从陛下亲政至今,大景风云变幻,北方以大都督霍琮、藩王郦淮、西北王昆世为代表,都在尽可能地吞并着根据地周边的势力,壮大自身,秣兵历马。
就连匈奴,在老单于死后,几位王子也没有第一时间互相争斗,反而像是顾忌着什么似的,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乱世即将结束,接下来,可能就是真正你死我活的战争了。
“主公,青州柳家家主求见。”
“九江名士金苑求见……”
“常山平家送来拜帖和三箱珍宝……”
霍琮的州牧府上,热闹程度与日俱增。
从清晨到傍晚,门口车马川流,人声鼎沸,排着队来送礼的世家大族几乎占据了整个大景的中上层。
就算是依靠其他势力的家族,为了让子孙后代多条路,也会派家中子弟前来投奔霍琮,争取在霍营麾下占据一席之地。
相比之下,郦黎这个皇帝,倒是当得冷清了许多。
“这烤鸭真不错啊,”
乔装打扮成富家公子溜出宫放风的郦黎啃着鸭腿,吃得满脸油光,“咱们那边的大厨虽然做饭也不错,但是比起外面的,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平民百姓吃的食物,自然要辛辣刺激些。”
沈江给郦黎倒了杯茶,笑道:“若是公子您喜欢,不如把这做烤鸭的师傅一起带回去?”
“那就不必了,这酒楼的招牌菜就是烤鸭,做烤鸭的师傅若是走了,那生意肯定一落千丈。”
郦黎放下鸭腿,用手帕擦了擦脸,“我偶尔出来过过嘴瘾就行,若是要集天下人之力供一人,多浪费啊。”
沈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有这样的想法,江替天下百姓感到庆幸。”
“好了,别拍我马屁了。”
郦黎失笑道,“我叫你们去查的东西,查出来了吗?”
沈江正色回答道:“公子,那线虫应该是出自蜀地,并非中原生长。蜀地苗人多用蛊,他们有独特的培育方法,会从虫窟中挑选出
数十条蛊虫,叫它们互相厮杀,剩下的蛊王再精心培育几代,就变成了见血封喉的毒王,这样即便是世间名医,对中招者往往也束手无策。”
“毒王……可我看那人,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毙命,除了窒息,也就只有心源性猝死了吧?”
郦黎自言自语起来。
“可能是线虫爬入鼻中,堵住了呼吸?”
沈江猜测道,“那虫子见水就融,见血就钻,目前来看,只要不入口,应该不会被它寄生。”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嚷嚷:“了不得了!不过读了几天圣贤书,还真当你我能平起平坐了?若不是陛下仁慈,你现在还在乡下除草放牛呢,穷酸小子!”
随即是一阵哄笑。
郦黎微微蹙眉,扭头望去,现是坐在河边临窗的一群公子哥,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出身富贵,为一个穿着宝蓝色袍子的,正戏谑地盯着不远处一个面带怒气、布衣纶巾的书生。
看起来是很经典的霸凌现场。
“这是怎么了?”
但郦黎没有立刻做出判断,只是挑眉问沈江。
沈江皱了皱眉,“似乎是士族与进京科考的寒门书生起了口角?这几日城中时常有此事生,这些士族被剥夺了举荐晋升的名额,心中有怨,就会找人泄。不过就算报了官,官差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一般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郦黎嗤笑一声:“这帮人也就这点出息了。谁不知道这糊名的政策是朕颁布的?有本事,倒是来朝堂上与朕辩一辩,或者哪怕联合几个学子联名上书也成,朕也高看他们一眼。”
“一没骨气,二没本事,只学会了仗势欺人没事找事,”
他一锤定音道,“这帮人就该拉去挖运河!”
沈江:“……陛下要挖运河!?”
郦黎哑然,看着沈江慎重的表情,不禁无奈道:“打个比方而已,沈江我记得你从前很会逗人开心的,怎么如今老板着个脸,一副严肃模样?”
“因为江从前只是一名优伶,以唱侍人,自然要对客人言笑晏晏,”
沈江语气柔顺,但看向郦黎的眼神却镇定又从容,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狂热崇敬,“陛……公子给我了我挺直腰板,步入朝堂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江自然不能叫其他人看低了,因为我是公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