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穿原放下背篓,咕咚灌了一大盅井水,擦擦嘴,对祝神说:“你今天起得倒早。”
祝神环视着院子,总觉着这块地除了草就是草,过于空旷了些,于是跟6穿原说:“要不你编个椅子吧,我也好有个坐处。”
6穿原瞪他:“你倒是会安排,两个嘴皮子一动,就使唤上人了。”
祝神只是弯着眼睛笑,习惯了他这么不饶人的一张嘴。
两天过后,院子里多了把摇椅。
祝神偷着乐坏了,成天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睁眼时就看着远处的山。
山是很好的,不管沧海桑田,月盈月缺,它总是屹立在那里,自成一片荣枯。一座山就是一个世界。
祝神在日复一日的青山流水边变成了一只温顺的懒猫。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冬日,祝神披着6穿原花大价钱给他做的披风,怀里揣着6穿原给他新添的手炉€€€€自打养病以来,他的身体大不如前,入了冬更是畏寒畏冷。6穿原并不了解他以前如何,只照着眼下该有的准备来,竟也把祝神照顾得很是个样子,至少祝神表面看着懒洋洋的,人其实不缺精神劲儿。
祝神心里也很清楚,6穿原对他而言,是称得上救命之恩的人了。
他晒够了太阳,头脸都暖融融的,坐在摇椅里,身体轻微晃荡着,对不远处正蹲在地上晒药的6穿原开口:“老6啊€€€€”
6穿原哼了一声,意味着叫他有屁快放。
祝神说:“我想起小鱼在哪了。”
6穿原手上顿了顿,没有接话。
说实话他对现在两个人的日子自内心认为蛮不错:祝神是个病秧子,可他养得起治得起。有个人在身边,话虽不多,但也不沉闷。祝神因为脑子有毛病,所以理所当然的缺心眼,好话歹话都不放在心上,是个没脾气的人,整天只知道吃饭睡觉晒太阳,往摇椅上一躺,6穿原摆成什么样就睡成什么样,这很对得上6穿原的性子。这样的生活,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来打破平衡。
况且6穿原未卜先知地感觉出来,“小鱼”
这两个字,对祝神而言太重要了,重要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连睡梦中都要霸占祝神的心魂。无数个夜晚的呢喃里,祝神念念不忘的都是这个名字,仿佛这名字就是他的另一个人生。6穿原毫不怀疑,只要这个人一出现,祝神就能抛下一切地离开。
届时百八十两银子的欠款,能锁住这个没心没肺的无赖吗?
祝神见他不说话,便自顾继续道:“我想把小鱼接回来。”
6穿原此时再装聋就说不过去了:“那他在哪?”
“贺兰府。”
祝神摸着手炉,眯起眼睛回忆道,“我把他送去了贺兰府。”
6穿原心里愕然,缓缓转过身来,确认道:“贺兰府?飞绝城的贺兰府?”
祝神点头:“是那个贺兰府啊。”
6穿原默然一瞬:“你怎么把他送进去的?”
祝神说:“他是贺兰府的小公子。”
6穿原彻底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你是说,你的那个小鱼,是贺兰府去年找回家的小公子,贺兰破?你,要把贺兰破从府里接出来,接来这儿?”
祝神对每一个字都感到理所应当,并未察觉不妥,只是新奇:“贺兰破?他们给小鱼取的名字叫贺兰破?”
6穿原没应答,而是走过来摸了摸祝神的额头,看祝神的眼神好似他在癔症:“你再说一遍,你要把€€€€贺兰府的小公子,贺兰破,接到这儿来,跟着你一天三顿,粗茶淡饭,吃草喝粥?”
祝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