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金乌已完全隐没到远山后头去了,天光昏暝。
马车上,杜氏对世子申道:“夫主,您看到了吗,今日之宴上来的那些人都是有自己封地的小领主啊。一个小封主像一滴水,落地就能被太阳晒干了,可当这些水滴汇聚成溪,成河了呢?太阳还能一下子把它们晒干吗?这些水滴迟早有一天是会掀起一场洪水来的。”
世子申制止杜氏继续说下去,无所谓道:“公子重亲近我,以我为尊,他不会的。”
“可是世子,您还记得吗,若论年纪,他还比您大上一岁呢,若非当年君上宠爱您的母亲齐姜,排除众议立您的母亲为第一夫人,如今被封为世子的便不是您了。”
世子申看了杜氏一眼,双手紧紧交握,轻声道:“这些话都是你父亲要你告诉我的吧。”
“不然,这些都是我自己推想出来的。”
杜氏覆上世子申的手又道:“世子,您莫要忘记了,您的母亲一开始是谁的夫人。”
“不要说了。”
世子申脸色难看起来。
杜氏所幸捧起他的脸,轻声道:“是现在的君上宠幸了自己父亲的女人啊。至今朝中那些不服你的人都会拿您的母亲来诋毁您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世子申连忙抓住杜氏的手。
“不能让公子重的贤行再继续下去了。”
杜氏伏在世子申怀里低声道。
世子申沉默不语。
公子夷的府离着公子重不远,一回到自己的主殿,他就招来府上食客议事。
在食客的各抒己见之下,他再次坚定了继续亲近公子重,同时遵从世子申的战略。
正事议完之后,他脑海里便回旋起优施绝妙的舞姿并魅惑的容颜,身躯渐渐灼热起来,不知想到什么,他猛的睁开眼,低喃道:“优施呢?”
与此同时,被优施所迷的公卿夫人们也在嘀咕,“优施呢?”
“公子重真的留宿了优施?”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意淫公子重今夜的三人同欢是何等享受。
然而,公子重却把那个他本就没看在眼里的优人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吕姣落了水,忠仆乌更不会去在意一个低贱陌生的优人,她全副心思都放在劝说吕姣跳除恶之舞上了。
院子里,火堆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吕姣命人架起一个小青铜鼎,在厨下找到一大块姜,切成了片,正命人在煮,“乌,我知道你的好意,但现在我有伤在身,不能动胳膊动腿,我告诉你一个秘方,同样可祛除恶,那就是喝煮开的姜水。”
乌看着吕姣就像在看一个正玩过家家的胡闹孩童,满脸的不赞同。
乌,长了一副严肃的面容,可心却是极慈祥的,尤其是待吕姣。而对吕姣来说,乌,就像只有她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妈妈,这个妈妈连对她发脾气都舍不得,总是让她予取予求,但该规劝的时候即便冒着被贬斥的危险她还是会规劝。
母爱大抵就是这样的吧,她打从心尖上喜欢乌。
“娇娇,还是跟着我一起跳吧,您看,我已不感觉寒冷了,浑身热的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