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男孩低着头站着。
没有回答上班主任问题的人都要站着,直到答对问题为止,班主任的课一直是这样的。
他总是以沉默作为回答,因为太离谱的答案会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反正都是站着,不说话就好,至少不会让别人从男孩身上找到乐子。
“你是哑巴吗?”
班主任会这么说。
“哑巴应该到特殊学校去,你在这干嘛?”
她继续这么说。
“到后面站着去,别挡到别人。”
她伸出手指着男孩。
窃笑,就算声音很小,就算躲在班主任恼怒的话语之下,男孩能听得到那些窃笑。
他只是从座位里走出去,到垃圾桶旁边站着。
熬到下课就好,低着头,就这么熬到下课就好。
窃笑,像是无数只蚊子钻进了男孩的耳朵里,在里面大快朵颐。
窃笑,像是无数只手推搡着男孩,想让他直接钻进垃圾桶里。
窃笑。
男孩突然感到头胀痛得厉害,他的头顶轰得炸开一个大洞,里面出螺旋桨启动般的噪音。
强风往男孩的脑子里灌进,他的脑袋上如同形成了一个黑洞,将周围的一切全部粉碎成渣子,吸了进去。
他听到周围传来的惊恐尖叫,他看到同学和班主任惊慌失措的脸,男孩眼前的一切开始暗,视觉开始变得模糊,他感受到自己的眼球正缩进眼眶里,自己的舌头裹挟着牙齿往喉咙里退去。
他听到碎片组成的旋风在头顶呼啸,他听到渣子组成的触须砸向他的同学们,尖叫与碰撞的声音融在一起,飞溅的液体浇得男孩浑身都是。
男孩干瘪的嘴巴向上扬起,像是一艘小船。
地子规从被汗水浸透的床上惊醒。
他抚着胸口,心怦怦直跳,头感到昏沉沉的钝痛,刚刚绝对是他有史以来做过最诡异的梦了。
房间里还很昏暗,怠惰部的房间里看不见安置着的灯,但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自动调节整个房间里的亮度。
地子规坐在床上,试图将自己的意识从泥沼般的梦境残余之中拔出来,用有些恍惚的脑子回忆着梦中的诡异情节。
有些是属于自己的,但有些不是。混沌的脑子里冒出来这种感觉,不仅是指他的脑袋开了个洞之后的部分,梦里的场景与他记忆里的教室也有些出入,但他班主任的脸没变,一些情节也是他经历过的。
他有些蒙,低着头,望着怠惰部灰白的地砖,碎片组成的旋风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跟他在亵渎餐厅里见到的一样。
地子规闭着眼,过了许久才睁开,感觉似乎把那混沌的场景从脑袋里移除了,他感到胃里不太舒服,又想起亵渎餐厅里那诡异的意面寿司,自己只吃了一块。“鬼知道我师傅他怎么吃得下那么多的。”
他嘟囔着。
“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旁边突然传来无面的声音,吓得地子规一颤。
看到无面仍依着墙站在那,地子规迟疑了会轻声问道:“师傅,你一晚上没睡吗?”
无面双手揣着兜,脸上的卡通骷髅望着地面,“我喜欢站着睡。”
他以低沉的声音回应。
昏暗的房间逐渐变得明亮,就像是太阳从远处升起来一样,不过光亮并不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而是怠惰部整个房间一起亮了起来。
无面离开了那面墙,朝着半萍躺着的那张床走去。“醒醒,半萍,今天你有比赛,记得吗?”
短披散在宽松粉色睡衣上,半萍从床上坐起,伸出手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轻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