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张家赴宴不能连个贴身侍女的都没有,于是阿蔷又被打发回来。
她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一场。温鸾放下手中的梳子,诧异问道:“怎么了,和谁吵架啦,还是管事妈妈责罚你了?”
“都没有。“阿蔷吸吸鼻子,突然问,“小姐,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温鸾心头一跳,掩饰般笑笑,“没有啊,快收拾收拾,今儿还要给张老夫人贺寿,去晚了可不恭敬。”
阿蔷却说:“国公爷和世子还在大狱里头,于情于理都不是赴宴的时候,再说了,您连张家门朝哪儿开都不清楚,就是非要去,也应该夫人去。”
温鸾一摆手止住她的话,起身向外看看,关上窗子正色道:”
你真是胆子肥了,还敢编排夫人?小心周嬷嬷知道了罚你。“
阿蔷低头不语,好一阵才说:“那晚您干什么去了?您别搪塞我,那天晚上我起夜,亲眼看见您从夫人屋里出来的,披个大黑斗篷。”
温鸾脑子嗡的一响,第一反应就是其他人是不是都知道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阿蔷不确定看到的人是不是小姐,只是瞧着走路的姿态像,可看小姐这个反应,居然叫她诈出来了。
阿蔷越想越不对劲,“自打您从祠堂回来就怪怪的,夫人又突然把我从您身边调开,那晚您为何一身外出的打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许是憋在心里太久了,实在想找个人倾诉,许是自己也觉得委屈,希望有人可以安慰自己。温鸾的声音又干又涩,“我……没脸说,我对不起南一,我对不起他。”
从她低低的啜泣声中,阿蔷得知了事情始末。
这事太匪夷所思了,阿蔷惊得嘴唇发白,继而气得直哭,“他们是平安了,您怎么办?且不说以后做不做世子夫人,高晟那么毒辣那么恐怖,您能不能从他手里捡条命还两说呢!不行,这事不能成。”
一口气宣泄出来,温鸾心里轻松不少,含泪笑道:“其实他也没夫人说的那么可怕,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只要能救出南一,我怎样都行。”
阿蔷犹豫了会儿,道:“您就没想过和离?”
郑氏能干出这等龌龊事,本身就理亏,更不敢示人,只要小姐提,郑氏就不敢不答应。反正温家祖宅还没有变卖,她们可以回老家临安,小姐识文断字,她针线活也不错,日子怎么也能过起来。
温鸾一怔,继而缓缓摇摇头。她和宋南一相知相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他,更不要说现在他落难,正是需要她出力的时候。
“这个时候走,那我成什么人了?连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她话音虽温驯,语气却很坚决,阿蔷知道劝不住她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淌,“可是……可是,您今后怎么办啊
?”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温鸾把梳子递给她,“给我梳个漂亮的发髻,这回我担着国公府的门面,夫人说了,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阿蔷捂着脸无声的大哭起来。
主仆二人收拾完毕,还没走到二门,便见甬道走来两位年纪相仿的姑娘,是三房的二小姐和四小姐,脸上怒气未消,瞧着方向应是从老夫人的萱寿院过来。
因老夫人还在,国公府一直没有分家,四房上百口人挤在一起住,明里暗里没少斗心眼子,三房也是嫡出,却因祖产一事和大房生了龃龉。
温鸾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又是寄居人下,隐忍退让早已成了习惯,哪怕她现在是世子夫人,也不愿与人起冲突。于是稍稍侧开身,示意她们先走。
哪知她们偏偏在她面前停下了,上下打量温鸾两眼,嗤笑道:“世子夫人好心情,只是国公府如今的状况,实在不适宜盛装打扮出去游玩,世子爷还在吃牢饭呢。“
“你懂什么,人家没拜堂没圆房,算不得真正的宋家妇。”
四小姐撇撇嘴,“说不定早求到了休书,就要另择佳婿喽。“
一句话说中温鸾的心事,她不想离开宋南一,却不得不伺候另一个男人,自己都不耻,气势上就先落了下风。顿时脸涨得通红,莫说摆出世子夫人的架子规训二人,竟是替自己分辩都不能了。
阿蔷委屈又生气,小姐替你们国公府卖命,还要受
你们奚落?当即道:“两位小姐不要冤枉好人,我们小姐是去办正事,才不是去玩!”
“呦,你家小姐?”
那二人对视一眼,意味不明笑了笑,“咱们快让开,别挡了温小姐的路,真是好笑,一个别家小姐,倒在咱们国公府拿主子的范儿。”
阿蔷心直口快,没注意就带了往常的称呼,自知不对,可受不了她二人的阴阳怪气,待要再与她们争辩,温鸾已拉起她的手,“别说了,咱们走吧。”
“等等。”
宋嘉卉从游廊转出来,斜着眼睛看三房的人,“我嫂嫂对我哥用情至深,是个人就看出来,你们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是郑氏唯一的女儿,看的眼珠子似的,宠爱程度不在宋南一之下,很有点脾气。三房的两位小姐敢讥讽温鸾,是因为温鸾性子绵软,欺负她她也不会反抗,更不会告状,只会默默忍受,最护着她的宋南一又被抓了,她们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