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打篮球吗?”
明盛的表情变了,有点意外,又像是憋着笑:“你以为我分不清孰轻孰重?”
“那你怎么没空?”
“考试,”
明盛盯着乔青羽,“SAT。”
乔青羽显然没听懂,可明盛没给她继续问的机会。
“反正我比你想的忙多了,”
他往身后的桌子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尤其这半年。你若能帮我,这只手机就送给你,话费我充。”
“我不要手机,”
乔青羽摇摇头,字句清晰,毫不畏惧地看着明盛的眼睛,“做作业比写信费时多了,但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长期帮你。”
明盛维持着睥睨天下的姿势:“说。”
“我知道你爸爸是省一医院的院长,”
乔青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而我的姐姐乔白羽,三年前就是在省一医院离开的。如果你可以帮我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走的,我就
一直帮你写作业,无怨无悔。”
说完她认真打量明盛的表情。他先是无动于衷,几秒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极其不屑地“呵”
了一声。
“我不跟我爸讲话,”
他声调冷漠,站了起来,瘦高的身躯恰好遮住了窗户外的斜阳,在乔青羽课桌上投下一片阴影,“我们还是互不干扰吧,乔青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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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孙应龙那里得知手机被一个叫“王沐沐”
的人领走后,李芳好便默认乔青羽没有说谎,也不再提及这件事。手机和金镯的事都算尘埃落定,顺带着,乔白羽的残缺日记也被没收了。几天过去,乔青羽放学后照例在面馆帮忙时,回头望了望李芳好从后厨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突觉一切仿若梦境。
若没有手腕上的伤,发生的这些事,就像店门口那口盛放白粥的大铝锅的蒸汽一般,冒出来就消失无形了。
对父母自欺欺人遗忘一切“坏”
事的做法,乔青羽不满至极。然而周末乔劲羽回家后,乔青羽惊觉自己其实比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
“姐你就老实告诉我呗,”
乔劲羽缠着乔青羽,“谁借你的手机?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感谢你嘴巴很牢帮我守住了手机的秘密,但你真的不需要知道更多了,”
乔青羽斩钉截铁,“知道也没什么意义。”
这些话就像是脑子里早就备好的,无需思考就滔滔流出了。说完后乔青羽不禁想,也许,父母隐瞒
乔白羽的死因,也是因为觉得坦露真相毫无意义。
毕竟乔白羽再也回不来了。
乔青羽差点相信父母迟早有一天会真的忘记乔白羽的那个周末,乔家手工面馆一周内第二次歇业一天,且郑重其事在卷帘门上贴出了原因,是“家事”
。
临出发了乔青羽才知道,安陵园是他们的目的地。
乔白羽的生忌日到了,在这个云淡风清的秋日。
下了公交车沿着山坡拾级而上时,连一向活泼散漫的乔劲羽都变得安静稳重了。安陵园是寰州风景最好的公墓,背靠北山,面朝清湖,稍高点的墓碑就能把清湖另一侧的寰州尽收眼底。进入墓园后,一家人以乔陆生为首,沿着墓地中间的石阶继续向上,快到尽头时乔陆生往左一转,在一个紧靠着石阶的白色墓碑前停了下来。
乔青羽紧随着乔陆生,脚步停顿之前就被墓碑正中的照片吸引住了。
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黑白照,有点褪色了,照片里素面朝天的乔白羽明眸皓齿,闪耀动人。四个人一起烧香拜了拜,末了,乔青羽弯下腰,凑近,用衣袖仔细擦掉了停在照片上的灰尘。
起身,她发现李芳好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她擦灰尘的动作。像是怕跟乔青羽对视似的,见乔青羽转过来了,李芳好赶紧吩咐乔劲羽把东西拿出来。
这边乔陆生已经点着了一叠红红绿绿的纸钱。乔劲羽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躬着身掏出
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递给乔陆生。
几条做工精良的褶皱纸连衣裙,一个纸板糊的豪华小屋,以及——乔青羽惊奇地张大眼——从浅绿摘录本里撕下的,粘有残缺日记的纸张。
乔劲羽显然也愣了楞,但仍旧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了乔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