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湄却不理他,只将她的东西放妥当,便以“休息”
为由,将男孩打了去。门“砰——”
地一声在他的面前关上。他挠了挠头,不解。正是夕阳落霞,似是忽然想到了他的字,便赶忙跑去屋外的亭子。可亭边哪还能看见什么白纸,皆是散落满地的槐花。
他有些无奈地弯下身,逐一将纸从地上捡起来,铺陈妥帖。不多时,满满当当便叠了几十页。他跑去亭中,石桌上,笔墨早已干透,落上了大大小小的花叶。他摇了摇头,将笔砚仔细收好,小心翼翼地吹开了纸上的槐花。正是“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虽然拙劣,却也是他第一幅“习字”
,他将纸一点点卷起,收在了一旁的竹筒里,清香满溢。
远处暮钟响起,他知道,这是师父要回来了。于是身体端正,趁着太阳未落,再练一遍师父教的拳法。
古槐烟薄晚鸦愁,小小的身子被斜阳拉长。
收拳,落定,吐息。院门打开。老者步履生风,左右挑了两个竹筐,落在了屋前。“师父。”
他迎了上去,接过一个竹筐,向里看了看,是几根山笋萝卜,而另一筐里,却是棉被与衣物。
“师父,您真神。我还愁今夜要挨冻了呢。”
景明喜道。
老者捋了捋胡须,道了句,“有缘人赠有缘物。”
便不多言,挑着时蔬进了柴房。
他思索了一番,“有缘人?”
他摇了摇头,师父又在打哑谜了。他抬起竹筐,走向屋子。
“师妹,你醒着吗?”
他叩了叩门,无人回应。他只得将东西放在门口。又说道:“师妹,这是师父拿来的衣物和床褥,你记得收好。这里不比山下,夜里露重,莫要着凉了。”
转念一想,若是师妹睡下了,也听不到他说话。他便不再多言,转念一想,晚饭时间还早,他便径自坐在石阶上,决定等着她醒来再交代一番。
哪知他才刚坐下,“吱呀——”
一声,门突然开了。他转过头,正与女孩的朦胧泪眼对上。他“啊”
了一声,便将头转了过去,本想说什么都没有看到,又觉得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有些心虚,只听对方开口:“你怎么还在这儿?”
声音却不似刚才轻柔,带上了些沙哑和羞恼。
“我…我…我是来给你送被褥衣物的。”
他有些结巴,连说了几个“我”
字才把话说明白。转念一想他又何必这般心虚,于是稳了稳心神,补充道:“不多时便要吃饭了。我趁这会儿帮你把床褥换了,你也好用新的。”
小湄揉了揉眼睛,眼角泛红,却没了泪珠。她弯下腰,使了十足的劲才提起竹筐,却说道:“谢谢师兄,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她那副样子,他有些不信,还是跟着走了进来。只见她左手并右手,好不容易将床上的被褥取下来,再铺新的,却又不见,尾不是尾。她亦有些脱力,微微喘息,一点也不像是做过这活计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来吧。”
女孩闷闷地跳下来,退到一旁站着。只见他踢了靴子跳上和他腰身一般高的床铺上,手轻轻翻弄三两下,便将方才杂乱无章的被褥铺得整洁无比。一边铺着,一边同女孩说,这里应当如何,那里应当如何。虽然是最为寡淡普通的被褥,却让人生出了一些家的温情来。
女孩听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便趁机教训道:“师父虽然照顾你我起居,却也不会事事如仆人一般服侍。这些事或许你在家里不必亲力亲为。但毕竟来了这里,学上一二也有好处。毕竟我也不能总是帮你铺床。”
小湄不解:“为什么?”
小小的孩子似乎尤其对什么“永远”
,“一直”
之类的词分外在乎。
他挠了挠头,笑道:“师父说男女有别,君子要恪守礼仪。等以后长大了,我就没法如此帮你了。”
女孩摇了摇头,仍然不解,刨根问底道:“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行?”
他想了想,觉同她讲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她也听不懂,便只得转移话题,说道:“总之你要学会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