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秘书小心地说:“可是您知道董事长对四家的态度……”
枕流挑眉,“当然。”
他瞟了一眼叶秘书,似笑非笑地说:“但我们得先上桌了,才有点菜的机会,现在大不了五五分账,静待时机吧。”
叶秘书听得冷汗直流,他心下忐忑,还不敢开口。枕流反而真的笑起来,对他说:“又不是叫你直接传这些话,等下午开完会了,你将进度做成报告递上去吧。”
叶秘书赶紧应下,下去准备了。
等叶秘书退出去,小心地关上门,枕流的神情一下子冷下来。楚允既然接受了他的条件,竟然还想着牵制他,现在明确一下态度也好,免得到时多方掣肘,难以成事。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摸了摸屏幕里人的笑脸,“再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枕流在刚拟好的合同封面上敲了敲,傅家和有归计划共同筹建一个慈善基金会,承诺将一定比例的赌场利润捐给市里用作公益活动,以增加竞标成功率。这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枕流接起来,听到来客名字,颇有些惊讶,但是他立刻猜到了对方的目的,这点惊讶很快转为了兴味。
许绥之赶到会所的时候,祝年年仰面躺在包间中间的沙上,且贵且精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最上面领口的扣子崩开几颗,一张脸醉成靡丽的坨红,形状姣好的眼睛要睁不睁,活像个勾魂摄魄的艳鬼,最妙的是,这个艳鬼他还有钱有势。
旁边应召的男孩女孩还有胆子大的,忍不住靠近,看起来想坐到祝年年腿上,结果被祝年年一脚踹开,刚碰到衣服的手被迫改摸为拽,得,这下扣子又崩开两颗,正好弹到许绥之脚边。
有人看见许绥之来了,大松口气,“绥之,啊不,救命恩人,你终于来了,你再不过来,这位爷得把我这里拆了。”
许绥之才看到房间里七零八落的酒瓶和碎片,旁边或立或坐地围着不少人,他问:“这是怎么了?”
这人却讳莫如深地递几个他看不懂的眼神,只求他多帮忙,把房间里剩下的人都招呼走了。
许绥之只好走过去,微微低头,自上而下地看着祝年年,“哟,祝少这是怎么了,喝成这样。”
谁知刚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温度更高的手抓住,祝年年一用力,许绥之就被迫跌到他的怀里。
许绥之看了眼埋在他颈侧的脑袋,缠在腰上的手拉也拉不开,他被迫维持着这个扭曲的姿势,难得有些恼怒,“你干什么,放手。”
祝年年全作没听到,还有心情轻轻安抚怀里这条挣扎的活鱼。
许绥之累了,不和醉鬼计较,干脆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祝年年身上,乐得让人支撑他的全部重量。顶上撒下来的灯光不亮不暗,气氛一时静谧。
许绥之刚数完第二遍祝年年的眼睫毛,就看见它们齐齐震动起来,打乱了他要数第三遍的节奏,“我很小的时候……”
祝年年突然开口,“曾经去过我家那个赌场,建得很好,金碧辉煌得像到了天堂,到了晚上,溢出来的光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许绥之以为他会睁开眼睛,但是他没有,睫毛颤动之后又归于平静,“我也亲眼见过里面被摆上台面待价而沽的血汗和灵魂,过不了多久,失去他们的主人就会面色枯槁,形同恶鬼,这个时候那地方又像堆满尸骨的无间地狱。”
“我家还有很多生意,都不像这个,用无法承受的失去换来堆山积海的得到。他们几个还不知道,我却很清楚。”
祝年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许绥之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听见他呢喃似的声音,“这次我做到一半,头一次有些为难,我害怕手上沾染的鲜血会弄脏我捧在手心的宝贝,又担心一时的软弱会让我失去他。”
祝年年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许绥之,“但是我知道,小绥,你也不喜欢的,对吗?”
许绥之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脸,说:“嗯,我不喜欢,你做的对,我很高兴你这样做了。”
祝年年得了肯定,很羞涩地抿嘴笑了,但是他还有些不满足,又问:“那我会失去我的宝贝吗?”
许绥之不知道他说的宝贝是什么,但是他料想主角攻的东西,总是不会失去的,于是说:“不会的,你是祝年年,你想要的东西,都不需要你多看一眼,就送到你手上了。”
祝年年听了撇撇嘴,将许绥之搂得更紧了,闷闷地说:“才不是这样呢,你是哄我的。”
许绥之只好说:“好吧好吧,那我希望是这样的,好不好?”
他想了想,笑着说:“祝天上人间,占得欢愉,年年今夜。”
祝年年看起来很平静,只有搂着人的双手轻颤,有些不稳。他对于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竟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他不合时宜地想,如果他能得到许绥之的喜欢,这时候就应该顺理成章地亲吻了,可是他还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