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拽着许绥之的衣角抽噎了会儿,眼巴巴地瞅着他,呐呐地说:“嗯,您也小心……”
许绥之看这人真把他当作什么大前辈了,不过他也不纠正,只笑着点点头,这个小弟子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许绥之收起表情,正要往主峰去,手腕又被人攥住了,差点拉他一趔趄,他一回头,看见了裴台月焦急的神情,“小绥?你怎么还在这里,危险!我带你走!”
裴台月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握在手里的剑断了一截,剑刃上还滴着血,显而易见已经经历了多回和血流的搏斗。真不愧是掌门首徒,即使身上狼狈,但仍然显露出修真界年轻一辈翘楚的意气和锋芒。
许绥之见到靠谱的老熟人,连忙问:“这真是应闲生做的?你可见到我师尊了?”
裴台月眼神复杂,“是……应闲生突然疯魔了似的,我们让他进了内圈,所有人都被他骗了!当时情形混乱,我也没看清,绛霄仙尊本就灵力透支,恐怕不好……不然一定会阻止他的。”
许绥之心里一沉,怪不得他刚正满头大汗地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借月设下连接自身命脉的结界的解除方法,那结界就松动一瞬,让他抓住机会出来了,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裴台月见许绥之脸色很不好看,心想是了,自己的同门师弟做下这种离经叛道的荒唐事,师尊还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不知道心里有多难受。
他虽然不愿意让许绥之难过,但这会儿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跟他说这些就是怕他不清楚情况,再被应闲生哄骗,他紧紧抓着许绥之就要拉着他走,“各大宗门都撤走了,我们也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前面又跑过来几个穿着天辰宗道袍的弟子,看见裴台月,眼里迸发出惊喜,纷纷叫着大师兄,一边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跑过来。许绥之把裴台月往后一推,“你带着人走!我过去看看。”
裴台月踉跄两步,着急道:“小绥——”
许绥之的身影已经闪出去很远,只遥遥传来一声:“我有分寸,不用担心我。”
裴台月咬咬牙,带着几个师弟按着路线撤去。
许绥之一边飞速朝主峰掠去,一边对233道:应闲生用苍生祭天,云借月下落不明,整个下界都乱成一锅粥了,还用得着咱们约等于无的添乱?
233不停挠头叹气:我也不知道,尽力圆吧,细节事件都歪成这样了,剩下的大体差不多得了。
许绥之三两步踏上山顶,看见应闲生靠着树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他周围黑影缭绕,露出来的皮肤尽数开裂,密密麻麻的裂口渗着血,整个山顶除了他一个活人,只有一些带着血迹的衣服碎片,以及几柄被丢下的剑。
许绥之环顾四周,果然不见云借月。
他朝应闲生走去,这人瞬间抬起脸,眼冒红光,堪称凶狠地看着他。许绥之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很是有些稀奇,走到他跟前了还在盯着他瞧。
离得近了,应闲生马上就要动手,许绥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人积聚的力气一下子就泄得干干净净。
应闲生震惊地看着被许绥之抓着的手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眼前这个灵力都没用的人就这样轻飘飘的制住了,他是想要反抗的,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擅自顺从这个人的意愿一动不动。
应闲生对这不争气的处处透着乖顺讨好的身体很气愤,他心里喊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但面上仍是哽着脖子站着不动的样子,好像这样就不会让这个人看出他的软弱似的,只是又羞又恼地瞪着许绥之。
他不知道他只被许绥之用略微冷漠两分的态度对着,眼睛就开始积水了,眼神里连虚张声势的怒火都是湿漉漉的,显出过量的倔强和委屈,跟只刚被捏着后颈捞起来的落水小狗似的。
这个人是可以随意伤害他的,这件事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许绥之几乎要被他别扭的表情逗笑了,他问:“你干嘛呢,补天就补天,还真要大开杀戒啊?”
应闲生也不回他,他很早之前就不敢看着许绥之的眼睛了,一个劲的盯着许绥之握着他的手,打定主意要看出朵花来似的。
许绥之皱眉,很不满意他的反应,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掰过他的脸,让应闲生不得不看着他,“我问你话呢,说话。”
应闲生眼睫开始剧烈颤抖,不过一小会儿就坚持不住垂下眼皮了,可他还是紧紧抿着唇,嘴里的软肉都快被他咬烂了,就是不肯出声。
许绥之被他气笑了,心里暗想这家伙还挺会拖延时间的,他懒得废话了,丢开他的脸,“真是胆子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身后的人反而终于知道怕了似的,急切地去抓他的手,“……师兄,我听话的!”
求你,别生我的气,别丢下我。
许绥之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那你停手,让这些东西停下来。”
他指着依然在肆虐的血色风暴。
应闲生低着头,“我早就停手了,这些不是我的力量,我只是唤醒它们而已,并不能控制。”
许绥之想起了刚才被一阵风暴卷了手指的奇妙感觉,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天,恐怕这是来自上界的意识,还和其余的天石有关。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一定要问清楚:“补天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剧情可以崩得如此离奇?
应闲生总算肯看他了,只是眼眶还是湿红,看着格外执拗,“这是让师兄安全的唯一办法,不然要是被人发现……”
他想起的事情似乎让他难以忍受,不愿意再说了,应闲生死死咬着后槽牙,神情相当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