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上御花园的石子路,就看到金嬷嬷微低着头从前面快步过来。路过晴川身旁时,晴川向她请安,可金嬷嬷竟然理都未理,神色慌张地走了,竟像身后有吃人的老虎追着一般。
晴川瞧得十分奇怪,正纳闷金嬷嬷这是怎么了,就听见花园里传来男子的冷冷呵斥声,“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走路不长眼睛啊?”
又听见另外一个男子粗声说道:“这种不长眼睛的,留着眼睛也没用,挖出来算了。”
晴川联想到刚才金嬷嬷奇怪的行为,忍不住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偷偷地看过去。前面不远处的石子路上站着三个男子,一个满脸涂了墨汁的宫女正跪在地冲着他们连连磕头,嘴里一直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晴川不禁皱了皱眉,只见那三个男子年纪都不大,当中一个身材颀长、面容英俊,竟是她在太子别苑见过的那个八阿哥。边上那两个男子她倒是都没见过,不过只看腰间系的黄带子,就知道也应该是阿哥身份。
要说晴川还真没猜错,另外两个正是整日里和八阿哥混在一起的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这三人从外面回来一同回阿哥所,不想迎面却跑过来个宫女,一头撞到八阿哥身上。偏生那宫女还涂了一脸的墨汁,连带着八阿哥的袍子都被沾上了墨渍。
九阿哥转头看向八阿哥,问道:“八哥,你说这事怎么办?”
八阿哥低头看了看衣衫上沾的墨渍,还未开口,另一侧长得浓眉大眼的十阿哥早已嚷嚷道:“这么冒失,别留在宫里了,去辛者库做苦力吧。”
说着就命身后跟随的太监去拖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
晴川看得心头火起,几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也太没天理了!她有心上去打抱不平,可转念一想又赶紧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这是清朝,这是皇宫,她自己还是个小宫女呢,哪有资本和那些阿哥讲理啊!再说这个八阿哥还认识自己,若是被他看到了,还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麻烦来呢。
算了!算了!还是眼不见为净吧!晴川这样想着,小心地往后退了下去。
那宫女眼看着就要被拖走了,拼命挣脱了太监的手,匍匐在八阿哥脚下,苦苦央求道:“八阿哥,奴婢是无心的,求求您饶了奴婢这次吧,求求您。”
八阿哥往后退了一步,淡淡说道:“你先起来吧。”
装!又装好人呢!晴川暗自骂道,她可没忘了那天八阿哥是怎么对她的,不也是一直淡淡笑着的么,可是却把她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地里了。
一旁的九阿哥冷声说道:“八哥你少心软,这样没规矩的奴才,留下了才是祸害,小杨子,还不快拉走!”
那个太监忙拖了宫女就往前走,宫女一边挣扎着一边仍向八阿哥哀求着:“八阿哥,饶命啊,饶命啊——”
晴川听着那哀求的声音,脑门子青筋直跳,天哪,真是叔叔可忍他婶子也没法忍了!不管了,就算是清朝,也应该有天理王法吧?她脑袋热血一涌,竟一时忘了害怕,不管不顾地站了出来,大声喝道:“住手!”
此声一落,石子路上的几人俱是一愣,齐齐地看向她。
她定了定神,大步走了过去,朗声说道:“宫女有罪,理应交内务府查明定罪,怎么可以滥用私刑呢?”
八阿哥怔了怔,已认出了晴川,嘴角讥讽地挑了挑,嘲道:“是你?做不成太子的福晋,又混进宫里来做宫女了?”
晴川被他说得心里一虚,赶紧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旁的十阿哥上下打量了晴川一番,问八阿哥道:“八哥,这是谁啊?胆子够大的啊,竟然敢冲着咱们嚷嚷。”
八阿哥淡淡地笑了笑,答道:“她就是太子要纳的那个小妾,我在太子别苑里见过一次。”
九阿哥和十阿哥都是一愣,十阿哥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她就是那个非逼着太子娶她做嫡福晋的花魁?我还以为她是为了打抱不平才出来的呢,搞半天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才故意这样啊!”
吸引你个头!晴川心中暗骂了一句,只装作没听见,弯下腰去搀地上跪的那个宫女,低声说道:“我们快走。”
十阿哥却伸手拦住她们,故意问道:“喂,你口口声声说宫中的规矩,那你有没有遵守宫中的规矩?我们是阿哥,你是宫女,见了我们不行礼就算了,还在我们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开,你说你该当何罪?”
晴川还未答话,后面的九阿哥已经冷声说道:“老十,别说废话了,把她们两个一起送辛者库得了。”
他话音一落,旁边几个太监就赶紧上前推搡晴川与那宫女。
晴川一下子被激怒了,这伙子阿哥个个都是恃强凌弱的浑蛋!明明是废太子要强娶她,八阿哥反而骂她贪慕虚荣;现在她被僖嫔强行扣在了宫里,他又想当然地认为是她贪慕虚荣才来做这个宫女。他是猪啊?他以为人人都想嫁太子,人人都想进这狗屁皇宫做伺候人的宫女啊?还没事就把人送辛者库,他们当自己是上帝啊?
晴川用力推开身前的太监,冲着几个阿哥怒道:“整天猜这个吸引你们、猜那个勾搭你们,你们无聊不无聊!是阿哥就了不起吗?你们不就是比我们会投胎吗?除了有钱有地位,你们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真以为每个人都稀罕你们的地位和金钱?要治罪是不是?可以,我们去内务府,去皇上面前,想要滥用私刑就万万不能。”
晴川噼里啪啦一顿狠骂,把老八、老九、老十等人一时都骂愣了,旁边的那个宫女更是被吓得目瞪口呆,直直地看着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