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太后选定接进宫的,是尚且年幼的嫡出小外侄女江雁菱。
家里把她当做眼珠子护着,千万个不甘愿,还是被江太后所谓的的大计迷惑,急匆匆的就把女儿塞进了宫。
世人皆知,皇后喻氏单名一个纤,有个字唤南瑾,是已经战死疆场的异姓老王爷的遗腹女。
江太后恨之入骨的喻贵妃跟她是同族表亲,她出身本就尊贵,又被托孤给镇国将军府的老将军孟羡。
孟家是世代簪缨的望族,从建朝之初便是满门清贵,所结姻亲更是一个比一个的显赫,几世几代的积累,哪里是逐渐式微的江家,或者刚提拔上来的沈家之流能比的。
偏偏她坐在了江太后此生最想坐的位置上。
实在太顺遂的,由先皇降旨许配给了当年还未成为圣上的淮王做王妃,而后便受封母仪天下。
江太后不知是越老越不怕死了,还是越老越蠢了。近几年得势便处处插手后宫事宜,挑拣喻皇后的不是,如果不是顾及着她还是圣上生母,整个江家早就被翻来覆去的捏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索性她也知道孟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倒是从未对孟家的那位正经的嫡出小姐指手画脚过半个字。
虽然喻南瑾是将军府的养女,但胜似亲女。自从当了皇后之后,她对一切都是忍字当头,但是对于捧在手心长大的侄女像是逆鳞一般,连半句不好都听不得的。眼下江婕妤跳出来打了她的脸,是想要再把江喻两家的恩怨拿到明面上吗?
区区一个没有半点根基的沈家,想要连根拔起简直比捏死江氏一族还要简单。
江婕妤,也就是江雁菱,反应过来今日的口无遮拦,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脸色,心中不停的默念:
皇后娘娘你可千万别迁怒妾啊,妾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再也不多嘴了,再这样下去先别说太后娘娘能不能放过我了,云醉姐姐的眼神都要刀死我了。
这一场宴席名为赏花,实则是专为了诸位皇子的亲事、各宫娘娘相看贵女所设的相亲席,江雁菱并无子嗣,只故去长姐的四皇子现下养在她名下。
长姐性子宛若清扬,最不喜招惹是非,所求也只是孩儿健康平安的长大,阖家美满。
虽然太后娘娘一直想要将四皇子扶上那个位置,但江雁菱一直都是听天由命的心态。
一是以江家的势力,就算立四皇子为储,也不知道哪日他们就被人捏死了,死无全尸,死无对证。
二是论起当帝王,似乎没有人比如今的太子更加合适了,连当今的圣上都逊色几分,那孩子是个自小心硬的,自家孩子温润的不像话,哪里像个帝王,想到这里,她惶恐不已。
枪打出头鸟,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这事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面,她免不了又要借题作一通,江雁菱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就像云醉姐姐说她的那样,句句全无妄议朝政,心中所向却已悄然站队,这样哪像个宫妃。
“都起来吧。”
喻氏不愧是皇后,看也不看她的心虚,就这么搁下筷子,朱唇轻轻的动了动,似乎是弯了弯。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美目端庄高贵的一暼,便使得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入座吧。”
除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拿了块帕子佯装呛了酒的人。
只是因为,她就是方才引起那么大骚动的人,那位传说中出身显赫、权势滔天的将军府的贵女孟窈窈。
孟窈窈刚想要借口不胜酒力下去避一避,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按捺住心情,挤出一个笑意,对着周围探究过来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并不大。
她今日穿了身浅绛色的衣裙,用银色丝线绣上暗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上面的装饰,为的就是不想被拿来做话柄,可还是引得人频频侧目。
孟窈窈生的肤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平日穿的都是专供的顶好的料子,甚至有些都是进贡而来,今日这个颜色素了,却还是不怎么低调。
倒显得有些像一朵清冽幽然的高岭之花。引的人频频侧目。
方才在宴席上,那位柔柔弱弱的相府三小姐仿佛风一吹过来就能倒,孟窈窈着实捏了一把汗。
这会儿她悬着的心才放下,就看见皇后喻南瑾脸上的那个笑容。
从前她一直觉得那种恰到好处其实很考究,富有层次,亲切中带着疏离,而且端庄又华贵。
第一次向喻南瑾请教的时候,喻氏却失笑:“窈儿是傻了不成,哪有那么多门道,不过是姑姑早已经把脸给笑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