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间撑起来狂奔向了雾气,奔向那个人,那个自己亏欠了太多了的人。
骷髅头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它们要保护的人已经跑远了,它们也骨碌碌地追着周容游的脚步。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影子,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面前那个女人,他想拉住她,他想告诉她他已经把这些事摆平了,他想杀了那些侵犯她的人,他想擦干她的眼泪……
他想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说对不起。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剪影,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妈妈……”
可是她不在乎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那些伤痕已经消失了吗?更何况那些伤痕还在不间断的更新着,痛苦更替着,治愈她的爱意却迟迟未出现。
时间会冲淡一切,这确实亘古不变的真理,但有些事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的,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酵在心底,只需一个契机,那隐藏了良久了情感就会喷涌而出。
酸涩在他的心口堆积,他只想好好抱着她,替她上药,保护她,他想告诉她我已经长大了,这件事的后果就让我来承担吧。
再浓郁的雾气最终会散,清晨的露珠也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被蒸干,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
不管是痛苦还是爱意。
他流着泪拨过了那些挡在他面前的雾气,但那终究只是一场云雾,一场华丽的海市蜃楼。
在他堪堪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像是和那一团云雾融为一体,轻轻一碰,便消失了。
一瞬间,雾散了。
一切都恢复了清朗,天空中的的月光依旧没有褪去猩红,红色的月光照在地上,照在他身上。
三个骷髅头骨碌碌地滚过来,它们躲在着周容游的身后,出了令人牙酸的骨头碰撞声,是比刚才更加深刻的恐惧。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脚下是一层厚厚的枯枝落叶,周围是参天的树木,月光照耀下投射到地面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面前是一个古旧的祠堂。
像是那个论坛中提到的祠堂。
祠堂的屋顶是典型的歇山顶,垂脊的末端上有一个小型的貔貅石雕,可能是年代太过久远了,上面的刀痕已经很淡了,他一瞬间甚至没有认出来那是一个貔貅。
山墙主要呈现朱砂红,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周遭的墙壁的朱砂颜色已经淡到看不见了,漏出了白色的墙体,祠堂的正门大开着,门口前有一层水泥台阶,隔着水泥台阶,正门前有些两根和山墙颜色相同的柱子,也出现了和山墙相同的情况。
门口飘扬着一个裂成几节的褐色旗帜,他可以直勾勾看到树立在最中央的黑白遗像。
遗像上的脸的嘴脸奇特的笑意,老奶奶的笑意慈祥,但周容游全身冷汗直流。
“啊哈哈哈哈哈哈…”
周容游转头看向笑声的来源,周围的树林里快略过一个黑影。那三个骷髅头抖的更严重了,但还有一个克制住了恐惧喷出了一口火点燃了面前的枯枝落叶。
周容游浑身都在抖,他手抖着转身抱起三颗头。
他缓缓站起来抬眼看向面前,祠堂中的遗像嘴脸扯的更大了,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蔓延了上来,覆盖上了那些遗像。
浓重的黑色继续覆盖蔓延,盖住了整个祠堂,他面前那堆熊熊燃烧的幽蓝色火焰瞬间熄灭。渐渐地,黑色退却,他看到一只皮肤青黑色的手从黑雾弥漫的祠堂中伸了出来,皮肤皲裂,指甲非常长。
看着那只手伸了出来,周容游一瞬间他好像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抱着头骨打算转头拔腿就跑。
转头就对上了一张脸。
“是你……在找我吗?”
那是一张苍白到惨白的脸,脸上分布的一条又一条红痕,像是脸部的毛细血管破裂,细细的血线狰狞扭曲,入目是长在嘴上的一颗的眼睛,甚至那不算是一张嘴,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嘴里满是像是鳄雀鳝的獠牙,牙齿如锯齿般尖锐而且密密麻麻,几颗尖牙深深扎入了嘴里那颗眼睛,嘴里的眼睛还无知无觉般的蠕动着,左眼的眼眶被一个鸡蛋大小的眼睛和两个鹌鹑蛋大小的眼睛撑成了一个不正常的大小,右眼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非常小的点,眼白部分被极致的红色染透了,眼眶周围满是鲜红的血迹,血液滴滴的往下流,它身上长满了不同大小的眼睛,浅褐色的长遮不住满头蠕动的眼睛。浑身长满了血痕色的裂痕,脖子上撑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眼睛,眼睛周围撑出了一条狭长的血痕,像是枯树皮,所有的眼睛都一瞬不眨地面前的男孩。
周容游在那些红到滴血的眼睛中看到了他的呆滞茫然的影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
布鲁诺低头看着倒过来的景象,她看着完全相对的景象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转头看了一眼周围这些相同的景观,然后她用力踩了一下脚底的玻璃镜面,一声极为清脆的碎镜声响了起来。镜子一瞬间裂开,然后又快恢复。
他们的脚底像是水天相接的临界线,江泠坐在树枝上,听着脚底的镜子碎了又拼回去,叮叮当当。
江泠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凝重的二人,打了个呵欠。
“喂,你两别白费力气了,我能凝结出镜像世界,那肯定不会让你们轻易逃出去的。”
布鲁诺继续环视着周围这一切,她继续打量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