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甜甜出声,突然被自己哥哥捂住嘴巴。
“不要乱说。”
男生压低声音。
那树下少年轻轻一笑,好像天地都明亮了几分。
“你们好。”
他声音清明又不带感情,好像半分凡间情绪对他都是亵渎。
祁宁沏了茶。
男生抱着茶杯,看到他不远处的一堆墓碑,愣了愣。
祁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接着看向落入自己茶杯的槐花,没有说话。
小女孩也不怕,蹦蹦跳跳走过去,看着最近的那个墓碑,问:“神仙哥哥,祁宁是谁?”
他仰头喝下那杯茶和那朵花,抬头看着裂痕斑斑的槐树皮,半晌后,默默道:“是个犯了大错的毛头小子。”
他说着话,好像历经沧桑的老人。
一边的女生摸着皲裂的树皮,忽然发现四分五裂的两个字,眯着眼看了半天,嘴比大脑快了半分。
“祁安是谁诶?”
祁宁抿唇,修长干净的手
指转了转茶杯,然后放下。他看着手心突起的丑陋瘢痕,说:“是他的……妹妹。”
“看出来了。”
女生大咧咧地回答着,在同伴的示意下,不好意思地坐下,不再乱碰。
……
“您为什么种这么多玫瑰?”
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年,他们却不自觉用了“您”
。
祁宁掐下一朵盛放的花,玫瑰的红与皮肤的白,相互映衬,绝美。
他们看到那玫瑰在少年手中枯朽萎缩,眼中流露震惊和错愕。
“知道死神吗?”
“……您?”
祁宁看着他们后退半步的动作,淡然一笑,手心的枯玫瑰忽然动了,花瓣从花芯处开始恢复娇媚暗红,恢复水嫩,舒展开来,连那细小的虫洞都消失不见。
玫瑰死而复生,变得更加惊艳。
“我想,善与恶不该由他人评说。”
十几岁时死活想不通的事情,在漫漫岁月中,神秘的幕纱裂纹碎裂。
那一天的少年,于玫瑰花丛中热烈如梦,于槐花细雨里温柔如风。
他们没能记录下那幻境般的一切,也再也没去过那个失落之地,却一辈子都未能忘记那少年的那句话。
后来,男生的妹妹长大,做了画家,用半生的时间画了一幅画,也凭这幅画名扬万里。
里面,槐花纯洁,玫瑰灿烂,没有面孔的黑发少年手中轻握着一朵红色。有人说治愈,有人说唯美,有人说心动,有人说宁静,可是画家为它取名叫《孤独》。
画完这幅画后,女
人再不拿画笔,她说:我做画家,就是为了把我心中不灭的影子记录下来。
时代仍然在前进。
或许,他还在那里,在那个不知名的无人村落,看着玫瑰盛开,品尝槐花甜美,念着回忆入梦。
但很久很久之后,他也只剩下一个传说。
……
“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爱的人。”
“我救得了玫瑰,却救不了她;我能把名字刻在槐树上,却连抱抱她都做不到。”
“就差一点……我还没来得及赎罪。”
这一段对话,画家从未曝光过。
她想,这样一个隐秘而美丽的爱情,就像那位神明一样,不该沾染上半分俗尘。
就让它和那位干净的少年的存在,随着他们的老去一同消失在人间吧。
《孤独》之谜,就让后人肆意猜测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