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道:
“阿玛,弘曦此番是来认错的。”
案前胤禛神色未动,手上的书本却慢慢放了下来。弘曦见此,只得硬着头皮慢慢说了下去。
“弘曦跟九叔同一些西洋人一道交流的时候,曾经翻过些他们带来的杂书上面有记载,一庄之内,唯有挤奶的女工们不曾沾染天花,说是对方受到了神明庇佑。这不禁让儿子心生怀疑。”
说话间,弘曦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多瞧阿玛的脸色,深吸口气,这才继续道:
“只那时未曾有多放在心上,直到儿子在庄上遇上了那个染病之人,阿玛您也看过,对方臂上症状与天花颇有些相似。然而平日里连个热都无,也不见传人,听说对方恰好是伺候母牛的,儿子不免多想了些这才想带人过去牛棚一探究竟,也是”
说到这里,弘曦微微顿了下这才开口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给会哥哥留下信件。”
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弘曦脑瓜子向来转的快,且素有新奇的点子这点他早有体会,然而此刻胤禛眉间锁的却愈重了些。
“既知风险,缘何要亲自去探弘曦莫不是忘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儿子也不想这样。”
晓得自家阿玛不高兴,弘曦连忙解释道。
“可是此事本就有些荒诞,说出来怕是难以取信于人,便是儿子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弘曦咬咬唇,有些艰难道。
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近日里朝堂上对于研究牛痘一事的种种反对之声,他不得不承认,弘曦是对的。
陈老大人之所以能劝服皇阿玛,在于他数十年来兢兢业业留下的威信,甚至还有两位阿哥亲身实证。就这,仍旧遭受朝堂上下诸般质疑。
倘凭借几本书上的胡言乱语,一个小儿天马行空的猜测,不说皇阿玛了,便是他本人,可有打破固有思想甚至偏见的勇气
要知道,这可是需要从人体上亲身试验的,便是囚犯,天道人伦这么大的帽子扣上来,若是试验不能成功
胤禛扶额,便是皇子皇孙,皇阿玛的怒火,文武百官的反对怕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然而便是如此,胤禛身上的怒意依旧未曾减弱。
感受到身后逐渐放缓的力道,胤禛双目微阖,沉声道:
“身体肤,受之父母。弘曦可觉得此事毫无错处不拘何种缘由,拿自个儿身子冒险总归是下下之策。”
“儿子知道,儿子这不是特意过来领罚的吗”
弘曦从书案后走出,直直地跪在案前,用力仰着头,小眼神儿巴巴地,带着些讨好道。
心想反正阿玛休沐结束,马上便要离开庄子,而他跟小哥哥估摸着牛痘未曾证实之前必然不会离开庄子
嘿嘿,到时候如何执行还不是他说的算。
弘曦小算盘打的飞快,然而面上依旧一副老老实实认罚的模样。连圆溜溜的脑瓜子都显得尤为无辜可爱。
上胤禛眯了眯眼,蓦地勾了勾唇,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之人。
“很好,恰好这几日牛痘一事到了紧要关头,你皇玛法命我好生注意着。这些日子便要留在庄上了”
弘曦面上表情肉眼可见地裂了开来。
胤禛抬手,施施然拿起案上的杯子轻啜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道:
“你此前诸般鲁莽,可见是心性不定之故,都道佛经最是凝心定神,正好打从今儿个起,便过来阿玛这里好生学着吧”
弘曦看了眼书案上方,摆放最为明显,足足有求寸之高的经书,登时只觉眼前一黑。
夜里,好不容易解除酷刑回到房中,弘曦抖着腿趴在床上,下意识揉了揉酸痛地几乎没有知觉的胳膊。
小儿骨头软,不好常执笔写字,弘曦本以为因着这个自个儿能少些罪受,万万没想到,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家阿玛的狠心。
不能长时间用笔没关系,站着练习下姿势也是可以的。
趴在床榻上,弘曦捂在枕头上欲哭无泪,一旁的小叮当不明缘由,见自家阿哥鞋袜都还未脱便连忙上前来帮忙。
然而一个不对,还趴着的弘曦嗷地一声大叫了出来。
室内众人当即便冷汗津津,忙问道:
“三阿哥”
“阿哥爷这是怎么了”
“可要奴才前去叫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