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乐芒听话地从餐桌边走开,才继续回道:“因为你们公司和我对接的时候和我说节目要炒cp推热度,给我打预防针。”
幸好她说完这句话时,林乐芒的手还没有碰到锅把,她猛地转身,音高明显拔高:“什么?是要炒作你和那个小男生吗,你们台里不能答应吧?”
这种语气的问话通常是想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
“难说。”
文以安已经好整以暇地坐下了,手里端着饭碗,安心地垂眸夹菜,也没看她,“是说节目会这么做,不一定会涉及我。台里其实模棱两可的。”
不知道是台里模棱两可,还是她模棱两可。
林乐芒安静地看了她两秒,然后稳稳端起汤锅,绕过岛台稳稳地走了过来,其实她并没有很在意,她放下锅子时一丁点声音也没有,拉开椅子时也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文以安不喜吃辣,做的菜总是以清淡鲜美为主,因此尽管她的厨艺很好,吃在林乐芒嘴里都缺了点什么,不过对方给她备着一罐蒜蓉辣酱,酱料里还掺着文以安细细切成小丁的折耳根。这罐辣酱一直放在这间公寓冰箱的第二层,总是三分之二满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更多也没有少过,像都市传说一样。
桌上炖肉软烂,汤色清亮,但如果不配一勺鲜红的辣酱,怎么也不对味。文以安看着她熟门熟路地去打了一碟酱料,提起了别的话头:“明天我一早去台里,你有工作吗?”
听到她问,林乐芒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时差引起的疲惫,这趟赶去伦敦并没有好好倒过时差,她和万宇晴像是抓紧着午夜十二点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狂欢着,再加上那人莫名其妙的情绪来去,都让这趟工作旅途异常劳累。
然而她的行程表上,明天确实有安排,不算晚,起码也要赶个早八,毕竟艺人就算再疲惫,往脸上铺一层粉底和遮瑕,在镜头前很难显露什么。
“有。”
虽然不像先前那么直接地撒娇,但这份闷闷不乐的情绪她只会在文以安面前流露一些,带着点鼻音,听上去像是很需要人安慰两声,“你明天出门的时候把我叫醒吧,我担心自己睡过。”
“很累吧。”
在桌下,文以安伸过腿,用脚踝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脚背,这种很难不含有声色意味的动作,在这个当下,暖黄色的灯光和对方安抚的眼神里,干净得让林乐芒心底暖洋洋的,饭也不想吃了,只想着赶紧洗了澡躺在床上,和文以安相拥入眠。
这或许是她最接近安定的一刻。
但也是这一瞬间,她锁骨上那个还没有愈合的齿印无端作痛,眼前一晃而过万宇晴在窗边带着一丝苦笑别过的侧脸。她似乎开始理解到那种无端,并非是第一次体会到,只是突然明了自己在那个窗前忽视了什么。林乐芒知道伤人心很容易,但她没想到自己会在无意间伤到那人的心,那么喜怒无常的人动心的时候竟然会典型得让人不敢相信,至少她没敢相信。
正是这会儿的突然明白使得林乐芒刹住了心底的躁动。她勾住文以安还没有收回的脚踝,就这么和她小腿蹭着小腿吃完了整顿饭。
大概是体谅林乐芒近日的繁忙,文以安没像以往一样让她收拾碗筷、洗碗涮锅,反而自己挽起袖子做了。等到打理完厨房,她走进浴室预备洗漱时,才发现本来早就在洗澡的人居然靠着浴缸、垫着手臂睡着了。湿发顺着林乐芒脑袋歪着的角度搭在她光裸的手臂上,正滴滴答答地往地砖上滴着水。
文以安皱了皱眉,拿过一旁的毛巾扔在那滩水上,而后伸手撩起睡着的人的长发,绕过对方的脖颈,拨到了里侧的肩膀上。但她没有叫醒林乐芒,哪怕她已经看到恒温浴缸的按钮没有亮起,也感觉到浴缸里的水温正在渐渐凉下去。
林乐芒是被浴室的开门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看到已经换好了睡衣、做完了全套护肤的人走进来拿搁在架上的眼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先打了一个喷嚏。
“醒了吗,水凉了啊,该起来了。”
话音落下时,一条厚实的浴巾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被电热架烘得暖洋洋的面料让她更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林乐芒赶紧从已经凉透的水里起身,一边裹紧浴巾,一边狠狠打了几个冷颤。她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刚醒过来的大脑分不清原因,只是被文以安带着擦干了水,又吹干了头发。
直到睡下的时候,林乐芒肩膀的温度也没有恢复,肌肤触手冰凉,文以安侧卧着把她揽在怀里,温热的掌心在她的肩头缓缓摩挲,为她提供一些暖意,也似乎是在哄着她入睡。林乐芒确实又累又困,睡着得很快,所以她睡前没想明白,为什么文以安非要等到水凉掉才喊她起来。
当然这个问题没有困惑她太久,可以说第二天她一醒来就明白了。
和第二日一起迎接林乐芒的是更强烈的头痛,额头上有冰凉的东西贴着她滚烫的皮肤。她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一个人正坐在床边握着她的一只手,可她连稍微抬抬眼皮都觉得头痛在加剧,更别说转过头看。
不过她听到熟悉的嗓音,好像是文以安在打电话,模模糊糊地听到她说:“……她去不了,烧得不轻,刚刚也视频给你看了……”
“……小芒的行程你调一下吧,她应该是太累了才会这么严重,别把人累垮了……”
“……嗯,医生可以来,我在家……”
今天她本来就会在家的么?
林乐芒觉得自己也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