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街上艰难地挤着前进,一路喊着“借过借过”
而那少年常年在人间藏匿躲闪,逃跑自然轻车熟路,一会儿能看到个脑袋,一会儿能看到个背影,一会儿又看不到了,竟是越来越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怜只觉这个方向街上越来越热闹,人人鬼鬼摩肩接踵,挤得也越来越困难。正追着,忽然一大波人涌出,群鬼彻底将他和那少年冲散了。
眼看着纷纷扰扰的视线里,完全找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了,谢怜怔怔站在原地,出了神。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究竟是觉得没抓住对方失望了,还是觉得一个噩梦又离自己远去了。
被涌出的鬼群冲刷着,谢怜却是一动不动。半晌,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奇异的歌声。
那歌声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十分奇异,十分旖旎,仿佛是许多个女子在一边调笑嬉闹,一边轻歌曼舞。循着歌声,谢怜转身一望,这才现,他追着那少年,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之前。
天界和鬼界,都有着十分华丽的建筑。然而,天界的华楼,华丽中是凝重大气,鬼市这些华楼,却是华丽得妖艳,华丽得轻浮。连这高楼上“极乐坊”
这三个大字,都透着一股妖气。
沉吟片刻,谢怜还是走了进去。
撩起珠帘,一阵暖暖的香风扑面而来。谢怜微微侧,似要避过这阵靡靡之气。随即,他看到了一间大殿。
大殿之中,铺着厚厚一层雪白的地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许多容貌姣好的女郎们赤着雪白的双足,身披纱衣,妖艳地舒展着身姿,尽情歌舞。那阵歌声,便是她们传出去的。
这群女郎恣意旋转着,仿佛是无数带着毒刺的玫瑰,在深夜中绽放。转过谢怜面前时,向他颇为挑逗地送出眼波。若是有深夜行人闯入,看到这幅情形,不知他们会是恐惧更多,还是会痴迷更多。然而,谢怜扫视整个大殿时,视线却是直接穿透了这群女郎。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大殿最后的花城。
大殿之末,是一条墨玉铺成的长榻,极为宽敞,可容十余人并卧,但那榻上只坐了一人,正是花城。
他面前就有无数艳丽的鬼界女郎们载歌载舞,花城却一眼也没看,只是百般聊赖地盯着自己眼前。
在他眼前的,是一座金灿灿的小宫殿。粗略一看,像是一座天宫的建筑。再仔细一看,那宫殿,居然是用一张一张精致的金箔堆起来的,而他手中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的,也正是一片金箔。
金箔作殿。这个游戏,谢怜幼时在仙乐皇宫里时常玩儿,其游戏趣味,和平民孩童用小石头块堆房子,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他年少时候的性子一贯喜聚不喜散,无论是什么,放在一起了,就不愿分开,做好了的,就不愿摧毁,所以堆出了什么都不许人碰散,恨不得用浆糊来糊住,让它永远也不会变才好。再小一点的时候,要是看到堆出来的小屋子倒了,就会难过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要他的父皇母后一直哄才能好。看到这宫殿层层叠起,叠了大概有一百多片金箔,颤颤巍巍的,瞧来令人想到了一个词危如累卵。仿佛一阵微风吹过,就要倒了,谢怜忍不住心里默念“不要倒,不要倒。”
谁知,过了片刻,花城凝视那宫殿片刻,忽地粲然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金殿上方轻轻一弹
哗啦啦,整座金殿都倒塌了。
金箔散了一地。摧毁了这样一座小金殿,花城的神色却是有点儿愉悦,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把积木玩具推倒了的那种愉悦。
他把拿在手里玩儿的那片金箔随手一丢,跳下了榻。那群翩翩起舞的女郎迅向两边退开,掩口不歌。花城则踩着一地金灿灿的碎片,向门口这边走了过来,道“哥哥既然来了,为何一直不上前来莫不是只离开了几天就和三郎生分了”
听了这话,谢怜放下了珠帘,道“方才在赌坊,可是三郎先装作不认识我的。”
花城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道“郎千秋也在场,我若不敷衍下做做样子,怕是要给哥哥添麻烦了。”
谢怜心想“那样子做的的确是够敷衍的”
对于花城识破了郎千秋的身份,他倒不如何惊讶。说不定花城对混在群鬼中的师青玄也心知肚明。谢怜也不掩饰什么了,道“三郎还是那般见多识广。”
花城笑道“这个自然了。哥哥这次,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
扪心自问,若是谢怜知道花城在这里,大概也会趁个假特地走一趟拜访一下,然而,恰恰这次不是。不过,花城也根本没在等他的回答,微微一笑,道“不管你是不是来看我的,我都开心。”
闻言,谢怜一怔。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底下两旁掩口的女郎们出了一阵吃吃娇笑。
花城一侧,她们纷纷俯,顷刻之间退得干干净净。偌大一座华殿只剩下两人,花城道“哥哥到这边来坐。”
谢怜一边跟他走了,一边看他一眼,微笑道“这便是你的真容吧”
花城脚下微微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极乐坊不是青楼
花花和人面疫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请不要担心本颜控作者不会允许这种事生的喂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