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去了自己房间,拿出纸笔给他写了一封告别信,写好后却犹豫了,这些东西万一随着自己一块儿消失——
他想了想,又找出这边的纸和炭笔,重新誊抄了一遍,炭笔上方还是当初那只雄性山鸡的尾翎,翎毛不断蹭着下巴,带着一丝痒酥酥的悲伤。
写完之后,沈轻将东西归置整齐,背包装好,再次看了眼这间曾收留了自己的屋子,随后关上了门。
他将信件悄悄放在了两人的枕头下面,借着灯光,盯着孟小溪的睡颜看了很久,眸中是万般不舍和无奈。
最后在他唇上印下轻柔一吻,随即吹熄了油灯,于黑暗中将人搂在怀里,静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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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初秋的东平山,景色怡人,鸟语虫鸣。
阳光透过林木间隙斜斜地照在石阶上,树影斑驳,可能是午后太热,附近并没有什么游客,偶尔有一两只松鼠在枝叶间爬上爬下,努力寻找着食物或是别的什么。
沈轻舟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了,他掏出杯子喝了点水,无声叹了口气。
昨晚他瞪着双眼在黑暗中躺了很久,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回到了这里
背包里除了食物,别的东西都还在,手机已经关机,他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一点十分,同他上次跌落的时间差不多。
身上穿着原来的衣服鞋子,头发还是去年的样子,除了手腕上多出的一条红绳。
那些经历就像是场梦一样,现在他起身拍拍屁股就能回到租的房子里,周一照常去学校上课。
但包里消失的食物饮料和手上的红绳证明着,那一年多的古代生活并不是一场大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他有了一个爱人,是那个未语先笑柔弱又坚韧的少年人,可是现在却没有了。
沈轻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摧心剖肝,悲痛难抑。
一只松鼠听见动静后,从树干后面探头过来看了看,见他好一会儿还没停,实在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要这样,转身又跳上了别的枝桠,撅着尾巴跑远了。
幸亏纸巾还在,沈轻舟把鼻涕眼泪擦干净,丢在了石阶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哭过了,被小混混欺负的时候没有,没钱吃饭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的时候没有,睡在老鼠穿行的破庙里时也没有,可是现在,他离开了他的心上人。
唯一庆幸的是他身体回来了,那就是在那边并没有死亡,可能直接消失了,但他还带着记忆,不知道小溪怎么样,是震惊于他突然消失,还是完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不!不可能!
时光逆流,他回到了去年的,若是那边完全没有他的痕迹,那家里还是被那两个心术不正的坏长工把持着,小溪可能还会有危险!
沈轻舟急了,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想找到当初穿越时看到的那块磁石,大不了就再掉一次试试!
石阶左上方有一片峭壁,当时就在这里。
沈轻舟小心翼翼往那边摸了过去,拽着旁边的树枝和藤蔓,隐约看到前方石壁上有一片斑驳的绿色,他心中一喜,赶紧加快了脚步。
谁知,到了跟前却大失所望,那只是一片快要干枯的苔藓而已,曾经看到的那块磁石再也不见踪影。
垂头丧气的回到石阶那里,沈轻舟心中一片颓然。
日头渐渐西斜,空气中泛起了凉意,林间雏鸟啼鸣,寻到了食物的老鸟应着声飞回了自己的巢里,将食物喂给了孩子们。
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连鸟都有,他却没有。
太阳快落山了,天空边呈现出一种波诡云谲的异色来,在这里,他就是坐到天荒地老屁股长草大概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沈轻舟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下山去。
山道入口和出口处隔得不远,工作人员基本上都下班了,只剩下一个小哥在那儿整理着什么。
小哥穿着检票员的黄马甲,戴着棒球帽,低头整理着东西,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沈轻舟走到围栏处,却发现道闸已经关上了,而且出口处道闸机没带人脸识别,根本打不开。
他敲敲栏杆,提醒那人道:“不好意思!我还在里面,麻烦请帮我开一下门。”
其实个子小的游客从下面也能钻出去,但他显然不是,而且边上还有人,这么钻出去或从上面爬出去属实有点丢份儿。
“把票拿出来看看!有票才能开门。”
那小哥头也不抬回他道,声音清冷如玉石钲钲,倒是很好听。
不是大哥,我这是出景区又不是进景区,还要啥门票啊!
沈轻舟一脸无语,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背包放下来,打开翻寻着。
奇怪了,别的东西都在,唯独不见那张进山门票,他记得去年秋天被孟小溪收留之后,背包刚刚洗好晒干时,他就把票放进去了。
别的东西,譬如指甲刀挖耳勺之类的还经常能用到,但这张门票,放进去之后却是从未拿出来过。
沈轻舟把背包翻了个底儿朝天,所有夹层都摸了一遍,也没找到他要的这张票。
他把东西装了回去,站起身来,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这位小哥!不好意思实在是找不到了,但我上午真的买了票,可能是玩得太久落在山上了,这天都快黑了,我总不可能再回去找,就麻烦你——”
帮我开一下门,下面的话他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没票也可以!但要亲一下才能过去。”
玉石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