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殿内,宝音吃惊地盯着一名跪在她前方、满身血痕的淳兵,高声问道:“你说什么?”
淳兵再顿首,急切道:“叶将军行反事,欲拥众兵于天启自立为帝。此番遣我等北迎王驾前曾下密令,命我等在南下途中拘押王上,邀迫王上亲书让贤禅位之制。”
宝音显是极为震惊,半晌竟无言。
那士兵又继续道:“王上目下已被拘禁。臣祖上三代从军,代代效忠王室,今不忍见王上为乱臣所害,故拼死搏出来报,还望王后主持讨逆诸事!”
最后这重重一句终于令宝音回神。
她蹙眉,问道:“如果你真的忠心为主,为何早在毕止的时候不曾说出这一切?”
“臣固然想要报禀,奈何人微,无此机会。”
士兵怕她不信,一把将衣襟扯开来,那里面露出深长的一道刀伤,此刻仍未结痂,“臣为此差点丧命,王后却不信臣所言?!”
宝音看了看他的伤口,眉头蹙得更深。
带士兵前来觐见、此刻立于一旁的淳国廷尉见此状,将那士兵唤起身,再着人将他带下去疗伤,然后向上行礼道:“事不宜迟,还望王后早发国书、符节与鄂伦部主君,乞发兵助我淳国南下讨伐叶氏逆贼。”
宝音轻轻望他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知因孟守文南下,廷尉奉诏监国,此刻正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得大意的时候,故而并不以他急言兵事为怪。
片刻后,宝音对他道:“出兵是大事,我并没有涉政之权,此事还是等明晨廷议时让众文武共同商议后再决定罢。”
待廷尉退殿后,她叫过多年忠心随侍孟守文的内侍,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已不知该信谁了。”
内侍闻报虽亦焦急,却仍先宽慰她道:“王上自有天佑,王后不必忧心。”
“叶将军行反事——”
她抬眼,轻轻问:“你信吗?”
内侍默不做声。
宝音兀自答道:“我不信叶将军会反。但我,也不敢不信他们的话,否则如果叶将军果真反了,我岂不是辜负了他走前的嘱托?”
内侍叹了一口气,自然明白她口中的“他”
是何人,就听她又接着说:“派往北陆给我的父亲送国书与符节的人,需从我的陪嫁亲兵里面挑选。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再出一点变故了。”
然后她看向他,“还有一事,需要你替我去做。”
内侍垂首道:“王后且吩咐,小臣必定万死不辞。”
宝音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亲自将叶将军的长子送至天启,交至他的手中,告诉他,王上从不信他会叛变。”
“这……”
内侍微有犹豫,“倘使叶将军行反事是真,王后此举则是大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