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认得,以前还在这间客栈学过。后来本事了,当上茶楼的管事,只不过,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如今被赶到乡下去管收租了。”
“乡下?是在集裕村么?”
“对啊……其实呢,你以前在叶府做了这么多年,现在有难了,去求老爷,他一定会帮你的,何必这样麻烦——”
池长静依旧垂睫,不动声色:“是叶爷派你来说的?他是想让我继续卖身叶府当奴仆?”
柳掌柜连忙摆手,叫道:“这跟我们老爷完全没关系,而且我也没有说要你去卖身为奴,你开口向老爷借钱,他不至于连这个情面也不给罢。”
池长静心下已经明白了。
这些人个个知道自己跟叶青松的事,跑到当说客的。
这只是外人的凭空猜测,以为叶青松还会对他……
连这些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他是来投亲,被抢光了钱,如今进退不由,更何况是叶青松了。
明知道他落魄至此,却象打发乞丐一样的给他五两银子。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有热气腾腾的饭食。
他要他的孩子们不挨饿受冻!
这二两银子能够干什么?!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就算亲自开口去求叶青松,只怕还要被狠狠的羞辱一顿。
叶青松站在客栈二楼的栏杆处,低头看着柳掌柜将池长静带回客栈。
其实池长静只需一抬头,便可以看见他。
可这人偏偏只是低头看着那两个孩子,握着他们的手,那姿态似乎在轻哄。
他轻叹一声,穿过走道,回到方才那间上房。
纵然大发雷霆,纵然冷颜以对,可转眼间后悔的人又是自已。
看着那人领着孩童站在街角那茫然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忍。
光看着那人毫不留恋的背影,就应该知道其倔强的性格。
池长静从来都是倔强的。
在丹阳之时,明明已经动摇了,但偏偏固执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现在,会跟随着柳掌柜回到客栈,这回缓的心意并非因为他叶青松。
天色全然的暗下来,这样的天气引得他的心情压抑非常。
他枯坐在桌畔,既不唤人掌灯,亦没有烧起炭盆。
若是没有办法理清对池长静的情感,无法正视此刻内心真实的想法,那么,只要池长静在这个县城一日,他便不能处之泰然。
然而,当局者迷,他的心早已失了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
忽然有人不知死活的敲门,叶青松默然以对,并没有应声。
基本上,这些下人敲了二次没应,就立刻知道他心情不好。
“老爷,你在里面么?”
是柳掌柜的声音。
叶青松讶异了一下,坐直了身体,“进来罢。”
柳掌柜躬着身,满面笑容的进来了。
看来一室的昏暗,而叶青松独坐桌边,不知是何表情。
桌面杯盏倒了,茶水茶叶污了桌面地板,显得一片狼藉。
他愣了一下,立刻上前,将桌上的一对腊烛点亮。
昏黄的烛光恁的为室内渲染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映着叶青松冷峻的面容,就象一尊雕塑,感觉冰冷而又无情,观之心惊。
“老爷,你一直坐在这里,晚饭都尚未用。不如让人收拾一下,上酒菜米饭,再给室内添个碳盆?”
叶青松转头盯着他,冷冷道:“有话快说。”
柳掌柜笑容一窒,心中隐约的骇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