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结还是头一回听别人叫他大哥,觉得挺新鲜也挺亲切,“不,不,只是看看。”
“这是第巴大人画的,听哥说是以后讲课用的。”
“你觉得行吗?”
“太行了,初学者一目了然,方便多了,对于行医者也很实用。这位第巴大人真是满脑子奇思异想。”
茶开了,旺秋倒了一碗端过来,看见客人衣服上沾了几根柴草,随手摘掉,动作是那么自然、轻巧,使桑结这个独生子不禁想,要真有这么个小妹该多好。
“大哥,我哥和第巴在寺里是同学,你也认识吧?”
问的突然,桑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摇头。
“第巴来过我家一次,我还小,不记得他模样了。要再见到啊,我得好好观察一下他的脑袋,和别人肯定不一样。”
桑结一惊,不由用手去摸头。
“哎,听说第巴的头也是扁扁的。”
桑结竟生出一种现场被抓的感觉,额上出了一层细汗。
“大哥,你看过这本书没有?”
旺秋从桌角拿过一本包着皮的书。
“小妹,你看过?”
桑结接过一看,正是自己写的《寿者喜筵》草稿。
这一声“小妹”
叫得旺秋热乎乎喜滋滋的,笑眯眯地回答:“看过,正看第二遍呢。”
“噢,书写的怎么样?”
“嗯,有许多地方不大懂,哥哥又不常在家,只好自己琢磨。阿爸行医多年,有很多经验,让他说却说不出来,一般人文化程度低,最好能把书中内容都用绘图表示出来。”
桑结不住地点头。旺秋续上热茶,像是自言自语:“这第巴的头脑确是不同寻常。”
桑结偷瞧她一眼,她继续说,“他将五蕴之说注入病理,将疾病分为三大类,不但分析身体得病原因,还巧妙指出佛家所谓三毒——贪、嗔、痴,分别为三类病的心理原因,这不但有利于病体全面治疗康复,也是倡导众生持戒行善。”
“小妹说得好极了。”
桑结以拳砸掌,投过去赞许的目光。
“对于书中所说治疗心理病因的方法,我向哥提过应该改一改,他不但不听,还训我。”
旺秋撅着嘴。
“这个塔布,下来前我……”
桑结一拍桌子,随即马上转换口气,“小妹,直言无妨,大哥这里洗耳恭听。”
“哎呀,你说话别这么文皱皱的行不行。”
“好,好,随便些。”
“大哥,”
旺秋指着书中一段,“第巴说对于三毒务要‘去除’,‘贪’、‘嗔’且不说,就这‘痴’若用‘去除’的办法怕是不行。痴心者多是对于某种感情过于沉溺不能自拔,这样对身体固然不好,但却符合经文所说的‘心安于一境’。”
桑结瞪大眼听着。
“所以这种人往往不会再生其他不良念头,通过医治帮他将感情摆放到适当位置,一举两得。方法不是‘去除’,是‘安放’,实际也去除不了,不然众生何以叫‘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