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力将话说得冷静,面容也是冷峻不改。可是,她却没了声音。
良久,才低声传来一句:“那,你相信吗?”
语气平静至极,可是他的心却飘忽不定。仍是不抬头,李子睿抬手夹起一块蒸糕放入嘴里:“或许吧。”
三个字,是他给她的全部答案,是他一下午浮躁不安的结论。可是她却猛然起身,直直地走进了卧室里。
仍是她惯用的招数,“砰”
的一声关门再也不见。伴随着那声门响,李子睿却觉得心中有个地方突然塌了一角,说不清楚的滋味蔓延全身。
深深叹了一口气,李子睿抄起茶几下面置放已久的香烟,转身也进入卧室。
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吸过烟,并且也不大爱吸烟,曾经有一次,颜希晓半正经半玩笑地指着电视上那坏死的肺说:“让你还吸烟,吸成这样的话,谁来管你。”
有几秒钟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她来管他,毕竟他们是夫妻。而她用的也是最常用的温暖的家庭语气。而且很多时候,他的心也在因这样的家庭和谐氛围而填满,可直到今日,这才又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走下去的那条路。
所谓交集,必定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了解的基础之上。而她对他,他对她,知道太少,认识太少,了解太少。
可秘密却那么多。
将烟放至唇边,他并没有,只是看着烟雾在眼前袅袅升腾,勾勒出一圈又一圈缭乱的痕迹。默默看向窗外,与颜希晓婚姻的点滴片段都不断在眼前重演,在时间的推移中,仿佛已经有什么悄然发生变化。某些东西在升华,某些东西却在沦丧。一日又一日,李子睿只发现,这样的生活越来越远离当初的自己。
反击,晦暗不明(2)
难道,自己在这样的生活中,已经动心?
心这个字眼儿跳出脑海的瞬间,仿佛有一把刀子抵住自己,竟让李子睿惊得一怔。烟灰猝然掉落,在他的腿上还不甘地释放着热度。那个刚刚迸出脑海的想法一经出现,便霸道地盘踞了他的整个脑海。
直到颜希晓的突然来访,才突兀地打破了这份思绪。
“李子睿。”
她盯着他手里夹着的烟,语气轻软,“你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究竟?”
他不答,只是看着最后那段烟缭绕至尽。想与不想,原本就纠葛不清。在刚才那个念头迸出以后,更是觉得难以答复。
可是颜希晓却没给他思考的机会,自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好,你愿听就听,不愿听就出去。”
“你说得对,他们让我回去工作有着其他理由。”
她深吸一口气,清亮的眸子毫无顾忌地映射出他的影子,“至于你说的把柄,如果说以威胁性来定义把柄一词的话,也许可以算。”
“只不过不是乔参正。如果非要让我与那乔参正扯上点关系,那就只有一个,我是他未来女婿的前女友。”
“你不是很想知道那祈晨的来历吗?我告诉你。”
她深吸一口气,唇角慢慢上扬,“祈晨原名陆祈晨,是我的前男友,如今是嘉泰千金乔越的未婚夫,至于我上次说他死了,就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她平静地将他们三人的关系铺展清楚,直到对上李子睿惊诧幽深的瞳眸,才相信自己竟用寥寥几语便将这么多年来的苦痛辛酸梳理清晰:“还有,如你所料,我的存款,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有的。”
“乔参正为了成全女儿的心愿,用钱使你离开陆先生?”
“不。”
颜希晓苦笑摇头,“钱不是乔参正给的,是祈晨给的。”
“他给我钱,说不能与我好下去,没想到隔了几天就进了监狱。”
颜希晓吸气,看着李子睿深幽的瞳眸,说道,“下面的话,我告诉你,希望你别说出去。”
李子睿点头。
“然后,陆祈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仿佛是嘉泰的财务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了偿还唐都的债务,挽救家族企业,他代人入狱。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他一家之言,至于真实情形,我也不清楚。”
“他们这些高门大户总有自己烦恼的地方,而我,也在这样的纠葛中认清了自己的方向。陆祈晨身上的责任太多,可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责任与羁绊。这个社会,现实得让人不得不看清楚自己的斤两,我这么个普通的女人,诚如你所言,出了大门往西拐一抓一大把,一撑不起他的家族,也比不起乔家的千金。”
那时候的玩笑之语被她在此刻拿起来调侃,不知道为什么,竟让李子睿觉得刺耳与犀利。想起上次他还对她说“节哀顺变”
,李子睿尴尬一笑,试图用自己的遭遇来缓解她的痛苦:“我不也是?”
以前觉得冉若珊抛弃自己与一个半老头子结婚是痛苦不堪,可是现在才发觉,颜希晓的遭遇竟比自己还要坎坷。
他微微一笑,唇角弧度毫不犹豫地勾展出浓浊苦涩:“这个世界,能用钱买得起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很多时候,感情便变得不值一提。
所以,很多时候,人心才成为前途与未来最无情的羁绊。
颜希晓点头:“事情就是如此。”
“其实,孙培东当时让我回去上班的时候,我便想到了可能是陆祈晨在中间做的工作。后来,我接到了乔越的电话,或许她真的对祈晨深爱至极,或者是怕祈晨说出他们间的有些内幕,她竟然答应了这个条件。可是她不方便出手,便让乔参正说了那么句话。”
反击,晦暗不明(3)
“我估计这就是让孙培东心惊胆战的缘由了。”
颜希晓突然轻笑,“亏他还以为我与乔参正有什么关系,果真,居心不良的人,满脑子污秽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