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没忘给赵盼儿使个眼色。
赵盼儿听到顾千帆这样编排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如此……”
宋引章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可她还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问,“那,帽妖案既然这么重大,您怎么还有空送盼儿送回来?”
赵盼儿
以为他们两人的关系要瞒不住了,然而当她看向顾千帆的时候,却发现他依旧面色沉着。
“我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
顾千帆从袖里摸出一卷薄薄的丝绢,递给宋引章,“看看吧。”
宋引章展开丝绢,只见里面一张明显有了年头的工尺谱,她大惊之下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声音说:“《凉州大遍》!这是失传已久的《凉州大遍》!”
顾千帆云淡风轻地答道:“没有失传,而是秘藏在宫中,上次我入宫面圣,正遇到一位太妃去世之后,宫人向官家还缴此曲,我便向官家求得此物。有道是曲赠有缘人。赵盼儿既然说你最近苦心磨炼琴艺,我就想把这张曲谱交给你,盼你能让这支古曲重现光辉。”
宋引章没注意到顾千帆说话时始终不自觉地瞄着赵盼儿,她双手颤抖不已地捧着那曲谱,朝顾千帆深深一拜:“多谢顾副使相赠之恩,引章铭记五内!”
顾千帆却只是淡淡说道:“不必多礼。”
赵盼儿也难掩震惊,不知道顾千帆怎么会随身带着曲谱,她一面帮着扶起宋引章,一面用口型询问着顾千帆。
顾千帆眼底含笑,朝赵盼儿的房间方向使了个眼色,又板起脸客客气气地对二女道:“告辞。”
目送着顾千帆离去的背影,宋引章心潮起伏,紧紧地抓着那张琴谱,喃喃道:“盼儿姐,我做梦都想听一回的曲谱,他居然特
地来送给了我……盼儿姐,我太高兴了!”
赵盼儿替宋引章抹着眼泪,温柔地说:“高兴归高兴,别哭啊,不然该把三娘她们也闹醒了。走走走,赶紧回屋休息吧。”
说着,她把宋引章拉回了房中。
宋引章想赶紧研读曲谱,心急之下,她几乎没注意到赵盼儿与她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另一边,赵盼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脱力地长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奔到窗边。她推开窗子,果然见到顾千帆正在窗外。
赵盼儿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正好带着那张曲谱?”
“还没正式订亲,我又不知道你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别人,皇城司办事,自然要万全准备。不单是曲谱,还有这个。”
顾千帆从袖里摸出另外一张丝绢,“南唐御厨的宫宴食单,原本想着万一撞破咱们的是孙三娘,就给她这个,可看起来她已经知道了。”
赵盼儿笑了:“知道了也得送。”
“哦,遵令,明儿就找个机会送给她。”
顾千帆收回菜谱,又邀功地问,“如何,刚才我的应对是不是天衣无缝?”
见顾千帆是一副等待夸奖的乖巧模样,赵盼儿不禁“噗嗤”
一笑:“我没听错吧,顾副使,您这是在向我邀功?”
顾千帆满脸委屈,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赵盼儿的话:“顾副使?”
赵盼儿只得无奈地改口:“千帆、沉舟,这总行了吧。”
顾千帆这才满意地笑
了。
赵盼儿向外推着顾千帆道:“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又被别人瞧见了。”
顾千帆招了招手,示意赵盼儿靠近自己:“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警告你,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有萧钦言萧相公的手下来找你,你最好……”
赵盼儿下意识地凑上前去,紧张地问:“什么?”
顾千帆突然飞快地亲吻了一下赵盼儿的朱唇,然后又正色道:“最好不要理会他们,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赵盼儿一怔,随即更热烈主动地回吻。
缠绵良久后,顾千帆心满意足地带笑离开。赵盼儿关了窗,幸福地拿着那支珊瑚钗细细把玩。
隔壁的宋引章同样也躺在床上,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张珍贵的琴谱喃喃道:“曲赠有缘人,有缘人……”
但她的眼前,又迅速闪过沈如琢的面容。她霍然从床上坐起,捂着脸道:“不要再想了!你当你是谁?”
宋引章似乎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夜色之中,一片沉静,连一声鸟叫也无。
次日清晨,茶坊还没开门,外面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杜长风这一次将眼镜配了绳子挂在胸前,手中攥紧了那只从孙三娘绣鞋上掉下来的绒花,打定主意这一次定要与佳人相认。
早已站在队伍中的袁屯田眼尖地看到了杜长风,热情地招呼道:“哟,小杜,今天终于又见着你了。新配了叆叇?”
杜长风拿起了挂在胸前的眼镜道:“是啊,
这一次我专门配了根绳,可不会再丢了,这一回,无论如何要吃到她家的桃花果子!”
袁屯田却捋着长须,挤眉弄眼地说:“难道不是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你的救命恩人吗?”
队伍中的茶客们顿时哄笑起来,杜长风只得尴尬地打着哈哈,偏偏袁屯田还拍着他的肩说:“记住了,人家的芳名叫三娘!”
这时,葛招娣从屋内走了出来,向各位客人道了声“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