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下,她转过头看着隐约传出笑声的帷幔。笑道:“既然裹儿姐姐盛情相邀,那元元就不客气了。啊……”
她回眸看着李裹儿,笑得俏皮:“都说裹儿姐姐生活最是舒氏,吃得好住得好用得也好玩得也好……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丢下暧昧不清的话,她淡淡一笑,直入帷幔。
李裹儿冷笑了下,目光却是转向薛崇简,似笑非笑道:“二郎倒是和元元感情好,这样整日跟着,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李元的侍从呢!”
薛崇简朗声笑道:“没办法,母命难违啊!阿母既叫我好生陪着元元,负责她的安全,我自然要寸步不离她左右了。”
“姑母?”
目光忽闪,李裹儿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帷幔中走去。对一旁迎上前来轻唤“裹……安乐姐姐”
的武贞儿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咬着唇,武贞儿捏紧了手指,目光扫过偏着头看过来的薛崇简,忙又牵出三分笑意,柔柔地唤了声:“二郎表格。”
薛崇简点了下头,却到底没有笑脸相迎,只是昂着头大步而入。
看着他的背影,武贞儿脸上的笑便一点一点收敛。忽然就垂下手狠狠在手臂上拧了一把。虽是立刻痛得眼中闪动泪花,可背脊确实挺得更直……
青色的帷幔,在外看虽然不大,可以迈进来,却觉得内力空间极大。抬头可见蓝天白云,近处横于帷幔上方的花枝艳色,偶尔有缤纷花雨飘落,坠在地上那深红的锦毯上,便立刻被那几个正随着音乐赤足舞蹈的康国舞娘踩踏成泥,在舞娘白皙的脚心上染上一抹艳色,一缕残香随着那舞娘的踢踏若隐若现。
在帷幔正中,是一条机场的宽案,案几两旁摆放着胡床(板凳)。李隆基等几个男人胡坐于床,一条腿拖在地上。而那几个贵女却是端端正正地垂坐于胡床之上。美目倩兮,望的却是那些正在笑看康国舞娘的男人们。
虽然不是收我重权,可李隆基的身份摆在那儿。尚未婚配的皇室子弟,倒属他最是引人注目。这会儿得了机会,自然人人都想有所表现。
将众女的申请都看在眼中,李裹儿唇边冷笑更深,也不理会众人的问好,只冷笑睨着站在长案前的李元。
台言对上李裹儿一半轻蔑一半嘲弄的目光,李元淡淡一笑,手指划过桌案上那一滩酒渍,半湿的指尖随手划出一个圆,又落在那只青中泛着湖绿的“秋色瓷盘”
上,拈起一片红里带白滚着如珠般油脂的肉片,瞄了一眼后顺手丢在锦毯上。
瞳孔微缩,李裹儿半垂眼帘,扫过因这一片肉立刻染上油渍的锦毯。
虽然不在乎这价格昂贵的锦毯,可李元这样的举动分明就是在挑衅。她岂能忍下?
看着李裹儿抬起眼来瞪来,李元却不显半分紧张,只是用丝帕细细擦着手指,又顺手把帕子丢在脚下,才笑道:“姐姐,桌上已是残酒冷菜,你不是想就这样招呼我们吧?”
虽然帷幔中一直萦绕着丝竹之声,可李元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帷幔中原本还在有说有笑的众人立刻就静了下来。几个男子还好,除了薛崇简和李隆基笑睨着李元外,其他几个不过是噙着浅笑故作未闻,甚至姜皎还故意在案上瞧着手指自顾自地打着节拍。可一群华服贵女却纷纷瞠目相看,目光在两人身上巡游不止,似乎是想单从外表就看出这对堂姐妹究竟是在闹哪一出。
“那个,不是相王家的九娘子吗?”
有人压低了声音悄声问,却不想不过才说了一句,李隆基便已转过头来看,倒让这有心说是非的少女骇了一跳,忙收声往后退了一步。她是退了,可却仍有胆大的掩着嘴定定地看着对峙而立的两人。
脸上似针灸火烧,被盯得发热。李裹儿暗咬银牙,心里恨得牙痒,可脸上却仍是笑容满面:“是我府中下人疏忽了,妹妹莫脑……”
说着话,她突然回过身猛地一巴掌锅在站在她身后的杨花脸上。
杨花大愕,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不等她告饶,李裹儿已经又抬手狠狠抽在她脸上,恨声骂道:“贱人!你仗着些许宠爱就敢如此张狂,不把我放在眼中是了吧!?”
杨花目光一闪,咽下要冲口而出的告饶,尖声哭道:“是奴婢该死!奴婢下贱,不该被冲晕了头失了自己的本分……”
果然是主仆呢!李元笑吟吟地睨着李裹儿主仆二人,不显半分脑意,反当是在看戏。薛崇简却是挑起眉来,大喝道:“嚎什么嚎?大好的日子,当咱们是来看你做戏的不成?再敢哭出声来,本公便让你再也不能哭!”
杨花一惊,捂住嘴,眨巴着眼睛直看气的脸色发青的李裹儿却不敢发出办点事声音。
薛崇简哼了一声,也不看扭头瞪他的李裹儿,只是沉声道:“还不撤了这些剩饭剩菜,等着本公子亲自动手不成?”
李裹儿气的头发晕,却不好发作。使了个眼色,自有一众婢女慌忙上前收拾。杨花也是机灵,爬近几步道:“奴婢这就去外面看着,想来府里送吃食的这个时辰也该过来了。”
看李裹儿不吭声,她立刻爬起身轻手轻脚地往后溜了出去。
李裹儿压下了满腔怒意,抬眼笑着扫过在场的众人,又看着停下舞步的无娘们,笑道:“怎么停了下来?跳啊继续跳……若是连舞都跳不得,我还留着你们做什么呢?”
声音低柔,笑容温善,可她眼中那抹冷意却是让人直打冷战。
目光在众女身上一扫而过,李裹儿转过身来看着李元,笑吟吟地赞道:“元元比起从前,可是有趣多了!想来,现在也愿意同我们这些只知道吃喝享乐的姐妹们玩到一起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