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金银珠宝,贾敏脾气和林如海相投,也喜欢这些,十分赞同林如海的举动,听了晴空的话,笑道:“知道了,这是好事,求之不得。”
晴空素知自家老爷太太的喜好,立时点头称是。
梳洗过后,贾敏穿了一件白底红花的衫子,乌黑溜光的头发挽着家常髻儿,缀着两三件碧玉钗环,揽镜自照,掩不住脸上的春色,更增丰韵。
雨蝶笑着赞了几句,道:“太太越发好看了,尤其气色好,怪道昨儿个诸位太太奶奶们都问太太平素吃什么调理呢。”
贾敏亦有三分自得,忽听外面有人说话,问道:“谁在外面?进来说话。”
话音一落,外面的声音登时停住,小丫头打起帘子,却见管事媳妇进来,手里捧着一叠帖子,见贾敏已经梳洗好了,忙躬身道:“太太,外面送了好些帖子来,有给老爷的,也有给太太的,给老爷的已送到书房了,给太太的我拿过来。”
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一体,林如海的事情也常说给贾敏听,底下人看得分明,但是毕竟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男人的帖子不能拿进来给贾敏看。
贾敏命晴空接了,送到跟前。
这个管事媳妇是前两年料理下人时提拔上来的,端的干净爽利,难得是循规蹈矩,现今总管贾敏房中许多琐碎事务,也有几分体面。
贾敏看了帖子,无非是今儿请她赏花,明儿请她吃酒,或是谁家喜事,或是谁家宴乐,都请她赏脸,贾敏本是爱顽爱闹的性子,不拘一格,守孝几年,早已拘得狠了,如今见了各家邀请,自然欢喜,忙一一回了帖子,有的应了,有的拒了。
晴空见状,笑道:“既这么着,太太也该预备着还席,择了日子叫厨房采买去。”
贾敏笑道:“还用你说?不但要还席,过些日子咱们也得设宴请客,我瞧着再过园子里的桂花该开得正好,正好办个桂花宴。”
帖子都回了,方得空命人收拾东西装箱,启程在即,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譬如说各样金银器皿瓷器摆设等,十分琐碎,一时难以尽述,倒也不消多记。
却说林如海同刘举人到了朱家,只见门庭冷落,朱漆剥落,果然一副破败景象。
似朱家这等人家,当铺极喜欢,因历经百十年,累积的多是好东西,但是送到当铺的东西,只能得到其价值的十之二三,朱公子倒也精明,并不送到当铺典当,而是卖给了一些爱好风雅的乡绅富商之流。
见到刘举人请来林如海,朱公子大喜过望,连忙将他们请进家中。
谁不知道林家的名声,在姑苏本地,林家算是第一流的世家了,秉承翰墨诗书,朱公子极有眼色地请他们进了书房,给他们看的不是金银器皿之类,而是书籍字画等物。
林如海看到朱家书房里的藏书并字画,暗暗叹息,古往今来,果然是不肖子多也。
林如海来得比较晚,朱家剩下的字画不多了,但有很多藏书,大约朱公子以为书籍不值钱,所以没当一回事,也没提出来卖掉,不过在林如海看来,这些书十分珍贵,其数目虽远不如林家所藏,但其中颇有一些绝世孤本,价值连城。
林如海问道:“我倒是喜欢这些书,不知朱公子作价几何?”
朱公子怔了怔,指着已落满尘埃的书架道:“林老爷要买这些书?这些书市面上常见得很,可不值几个钱,倒是我还藏了几幅名家真迹字画,林老爷不妨看看。”
林如海笑道:“字画自然是要买的,但是这些书我也中意,朱公子开个价罢。”
朱公子闻言大喜,他没想到这些破旧的书也能卖钱,思忖片刻,竖起一根手指,狮子大开口道:“既然林老爷喜欢,我就便宜些卖给林老爷,我家的书除了书架上的,库房里还有一二十箱子呢,林老爷给我一千两银子,把这些书统统都搬走罢。”
林如海听了,险些失笑出声,一千两银子?便是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书架上这些书。
他脸上丝毫不露,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命人先付了一千两银子,然后把书统统装箱搬走,如朱公子所言,算上书架上的共有有二十来箱,装了好几辆大车。
待书搬尽,林如海方放下心地去看朱公子拿出来的字画。
那些字画都是前朝名家真迹,林如海请刘举人先挑,论及见识,刘举人远不如林如海,较之书籍,他更爱字画,但他家中无力承担,只挑了一把扇面,作价三百两,余者都被林如海买下,另外还有几件古玩,共计出钱八千两。
朱公子进账近万,喜得合不拢嘴,笑容满面地送林如海离开。
出门时,林如海回首一望,叹息不语。
所买的字画亦命小厮送回家中交给贾敏,晌午时分,林如海则在酒楼设宴请刘举人吃酒,谢他从中牵线搭桥,买下如此珍品,至傍晚方回。
贾敏一面命人熬解酒汤送上来,一面道:“那朱家不愧是世家,书画送来的时候我命人摊开晾晒了半日,竟有好些孤本,便不是孤本,也多是御刻之书,刻录之时流传出来的数目便不是很多,只可惜失于保存,有几十部书都被虫蛀了,缺了好些页面。”
林如海听出了贾敏口中的惋惜之意,不禁一笑,道:“咱们买回来也是侥幸,那朱公子竟半点不知书之珍贵,如今既是咱们的了,就好生收着,别再毁损了。”
贾敏点头道:“我自是晓得,真是造孽,这么些好书都毁了。”
接连几日,除了赴宴外,贾敏便带人细细打理这些书籍字画,瞧着被虫蛀的那些书,她心疼得不得了,尤其是有一部孤本缺了十几页,请了高手匠人来修补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