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谈知节来到望月楼雅间时还算愉悦。
“想不到本王竟也有被人请来望月楼的一天。”
他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本王记得——某人可是说过——要与我此生不复相见,嗯?”
“民女戴着斗笠,并不算与殿下相见。”
洛笙看一眼窗外那一弯下弦月,不咸不淡问一句,“殿下何故姗姗来迟?”
谈知节顺势在桌前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并不答她,反而问道:“姑娘,京都是我皇家地界,姑娘求人办事,怎的自己还趾高气扬上了?”
“求人办事?”
洛笙重复一句,斗笠缓缓一抬。
顷刻之间,一柄短匕便抵在太子殿下颈间。
谈知节意料之外,下意识将手中的茶杯一紧。
轻纱垂在眼前,隐隐约约见得斗笠下那双带着凌厉的眼。
洛笙站在谈知节面前,微微倾身,一手扣住他肩头,一手握了那匕。
“我与殿下约在酉时末,殿下来时已是戌时半。若是亥时前我见不到人,这京都便要变天了。”
她的话并不带任何情绪,只是手里的匕暗暗施加了力道。
谈知节只觉颈间猛然一刺,却也没失了方寸。
“好一个‘杀伐决断洛舒颜’,”
他仍有心情嘴角一扬,“与那‘目中无人齐念恩’——绝配。”
谈知节虽不怕洛笙当即取了他性命,却也觉得再僵持下去实在无趣,于是派了人将洛笙领到大狱,摸着脖子回府要找人诉委屈。
戌时末,洛笙如愿见到了人。
乱羽坐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这回是看着餐盘中的蚂蚁愣神。
他早不像前几日唐星翼来时体面,眼下换上了狱中的囚服,后背见得密密麻麻许多道渗出血的鞭伤。
洛笙摘了斗笠,只看第一眼就险些稳不住身形。
狱卒将此间铁锁打开,嘴里嘀咕一句:“也不知是什么命,几日里探监的来了两个……”
乱羽听闻声响,似乎颇觉无奈,转过头来:“都说了不必管我——”
待他看清来人,声音却戛然而止。
洛笙缓缓迈步,踩上囚室里的干稻草,带着月光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又蹲下来。
“念恩……”
她颤着声,抬手想要触碰眼前的人。
乱羽愣神半晌,被这一句唤回了思绪,下意识要回过头去躲开她。
“念恩!”
洛笙反手扶住他肩头,倾身将膝盖压上那稻草,几乎是跪着移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