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多年前,当时还是个见习鬼差的唐旬跟同行的黑无常兵分两路,分别勾魂。当时恰逢兵荒马乱,饿殍遍野,每日死亡的生灵无数。黑白无常数量有限,就算日以继日,加班加点也总有遗漏。时日久了,这些鬼魂聚集成型,化为精怪,在人间作乱。
其中要数秦家村中幻化的精怪最为奇特。
“怎么奇特?”
齐宣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
“那东西最开始只是一团鬼火一样的物质集合体,只能在夜间显形。偶然间被村民发现,一开始以为是鬼火,他们被吓得不敢上山。一次夜里,一位胆大的村民与人打赌,说要抓住这团鬼火为村子除害。他气势汹汹带着杀猪刀上山,却发现那东西飘飘摇摇,似乎要引着他去什么地方。他贪心一起,以为是上天指引,大着胆子跟着去了,发现了一处山洞,里面藏着几大箱黄金白银。”
“是那些军阀逃走时藏匿的财物么?”
齐宣猜测。
唐旬点头赞道:“你说得不错,正是如此。”
这位胆大村民凭空发了大财,其他人自然眼红,趁着夜色争先恐后上山,希望也能得到鬼火指引,获得好处。只是,却不见了鬼火。他们心中欲念难以消解,几个强壮的汉子集结一处,威胁胆大村民分出一部分钱财供全村平分。谁料那人不但一口拒绝,还嘲讽他们目光短浅,此生无福,就算金子掉在他们脚下也没眼睛发现。
这话彻底激怒其他村民,他们趁着夜色砍下了大胆村民的头颅挂在山里,瓜分了他所得到的财产。借着这一手血腥,村庄度过了难关,得以在乱世延续到如今。
“说了半天,怎么还没到重点?”
范无救不耐烦地打岔,吓得唐旬一激灵,赶忙往下推进剧情。
“那位胆大村民的头颅被挂在山中数年不烂,偶尔有人上山还能听见他口中呼唤着什么。有人好奇,壮着胆子凑上去听,才知道他说的是一句诅咒。”
齐宣紧张得直咽唾沫,催促唐旬快点继续。
“全村之人,无一幸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唐旬幽幽看着齐宣,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她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这是什么意思?”
“从这以后,整个秦家村再无鬼魂。我们接到勾魂通知过来查找,连一个鬼影都找不到!”
生不得,死难求(中)
“哎哟哟!”
唐旬忽然捂着脑壳叫痛,转头一看‘罪魁’正是范无救。
“整日里胡说八道!连带着谢必安也越发不正经,你们白无常的队伍算是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哪儿能啊,谢老大对我们可仁义了!”
见范无救脸色越发差,赶紧添了一句,“您老对我们也仁义,每一次最佳鬼差的评选黑无常那边都不参加,我一直感激!”
见他们你来我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齐宣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方才唐旬所言有几分真实。无聊之下,她眼睛尖,发现路边草丛里藏着一根笔直的木棍,兴冲冲地拿在手里挥了几下。渐渐的,树皮的粗糙感慢慢褪去,化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
她正觉得奇怪,身后响起范无救冷冷的腔调:“快放下。”
她一定神,发现这根长棍逐渐变软,蜿蜒蜷曲,化为一条灰皮长蛇,心下一惊,手一松。谁知那蛇皮黏腻无比,竟然牢牢粘在她手心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正惊慌间,手腕一紧,转头一看,原来范无救正捏住她手腕,指尖白光一闪,那条灰蛇便通身僵硬地掉落在地。
齐宣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发红,像刚刚拿过一根烧热了的火棍。她不明白为何好好的木棍会变成一条蛇。
“可惜了,形状那么好的棍子……”
“……”
范无救冷哼一声,松开手,“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体内余毒未清,下回要仔细点。”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冷着脸转身朝唐旬走去,“明知道她是新上任的鬼差,能力不足,为什么让她当引子招惹那群精怪?你怎么不去?”
唐旬委屈道:“我是想去啊,可是那群东西不来招我,只找她啊。为了吸引他们露出本体,我们只能胆大心细,尝试这一把。您看,这不也没出大乱子……”
“唐旬,你在地府工作快八十年了吧,机灵过甚,稳重不足,才会屡屡错过机缘,你究竟怎么想的?”
“人各有志,又不是每个人都跟您一样喜欢上班……”
说到后面,声音渐小,唐旬眯着那双死鱼眼,嘿嘿一笑,招呼齐宣过来,“齐宣啊,你从现在开始要紧紧跟在我们身后,可不能大意了。起码三天内不能放松警惕,当心再被那只黄大仙摄去了心神。”
山间土路多用碎石块垒积而成,如同蛛网一般散落在各家各户之间。几户人家门口朝阳,地形平整宽阔,被开垦出来种植蔬菜,绿油油一片。
在一丛绿油油的韭菜后,齐宣看见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眼珠子发白,无神地看向大路方向。
“这个奶奶看着有点面熟,是不是之前生死簿推送来的秦长青?”
齐宣拉拉唐旬的胳膊,悄声问。无意间发现范无救也在盯着那个老奶奶看,眉间微蹙,“那个……范……老大,是不是那个奶奶有什么问题?”
“她还活着。”
唐旬惊讶地睁开那双呆眼:“怎么可能,可是生死簿确实给我们推送了啊!”
“只要有人死,生死簿上便会有所感应。”
“那生死簿上的死亡时间究竟是死者实际的死亡时间还是一开始设定的死亡时间啊?”
在此时,齐宣竟然表现出it人的专业素养,开始探究生死簿的需求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