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你过来。”
蛊惑似的语气让夏曦澄的心一沉,她看到张秋琳嘴边的笑僵住了,像一朵鲜艳的花在风中凌乱,那对耳环上的垂耳兔好像也皱起了眉头。
夏曦澄哪敢拒绝,上一次她拒收蒋雨涛送来的礼物,蒋雨涛毫不留情地扣掉她一个月的工资,替老板做主,还瞒着老板做着惹人不寒而栗的事,也没有人说这样不对。
蒋雨涛威胁她,敢跑到老板面前叫板,小心她小命不保。
“组长,我不想喝酒。”
她记得自己坐在蒋雨涛身边,连说一句内心的诉求都要小心翼翼。
旁边的张秋琳将杯内的红酒一饮而尽,挑着眉头嘲笑:“没事,她不喝就算了,组长您跟我一起喝,我千杯不醉!”
为了寻找机会而鼓吹自己的酒量,张秋琳从不承认自己也讨厌喝酒,一口闷下,她忍不住皱眉头,却仍然笑得灿烂。
夏曦澄以为蒋雨涛对自己的骚扰也不过是简单的肢体接触,再怎么样也不会越界,谁能想到没过多久对方就变本加厉。
只不过后来张秋琳对蒋雨涛不如以前那样痴迷,被冷落惯了,再狡猾的狐狸精都会另寻出路,她可以把希望寄托到另一个人身上,比如刚入职不久就晋升为组长的夏慕生。
“组长,好巧啊,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回想起说这句话时娇滴滴的语气,夏曦澄握紧了手里的筷子,几乎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像张秋琳这样的人。
夏慕生对夏曦澄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他头也不抬,随口道:“你想坐就坐吧。”
得到允许,张秋琳喜不自胜,耳环上的垂耳兔摇来晃去。
张秋琳坐在夏慕生旁边,当然不为简简单单地吃顿饭,抓住机会寻找话题是跟陌生人混熟的第一步,不过夏慕生并非一般人,张秋琳那猛烈的攻势等不到热情回应。
三个人里,只有一个人在滔滔不绝地讲话,其他两人只顾安静地吃饭。
张秋琳说着说着也意识到局面有点尴尬,她抿了抿嘴唇,仍然对夏慕生笑着,打起圆场:“您别被我吓到了,我话不少,但很好相处,真的!”
夏慕生放下手里冒着泡的汽水瓶,总算肯转头看向张秋琳,面不改色道:“是吗?上次你故意把汤汁洒到我姐身上,还记得吧。”
“我……”
张秋琳一愣。
正啃着炸鸡排的夏曦澄也被这话吓到,她缓缓抬起头,看到夏慕生表面上面无表情,眼神里却翻涌着愈加汹涌的浪潮。
原来这家伙还记得那件事。
她忘了告诉夏慕生,这个世界里的糟糕事很多,愿意说真话的人却不多,他们或是被利益所困,或是被金钱买通,或是私欲作祟,像夏慕生这样直接把内心的想法宣泄于口的人极少。
来到这个世界后,夏慕生第一次这么严肃,严肃到让夏曦澄都感到格外陌生,他盯着张秋琳:“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如果你不想被通报批评的话。”
公司小组里确实有通报批评这样的制度,就像学校里的学生犯了事会被大喇叭广播一样。
张秋琳脸色铁青,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她委曲求全,俯首称臣,说了那么多夏慕生的好话,对方却充耳不闻,反倒在纠缠一件她自认为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组长,那只是一点小摩擦而已,我之前已经道过歉了,您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计较这样的事呢?”
她说得心虚,不敢直视夏慕生的眼睛。
夏慕生长得显小,那张清秀的脸颊当真就跟高中生似的,远远看去实在没有任何威严可言,可他表现出的神态和说过的话完全能跟一个苛刻的大人相挂钩。
这就是我的杰作。
夏曦澄默默想着,这一刻她替自己骄傲,虽说写小说的成绩平淡无奇,但她创造的人物至少能护着她,尽管她知道那只是出于交易而袒护罢了,或是夏慕生本人也被张秋琳说得不耐烦。
“别狡辩,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你认真地给她道个歉,这事就过了。”
听上去像是把选择的权利让给了张秋琳,言外之意却在给张秋琳施加压力,如果张秋琳没道歉,她在小组里大概就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夏曦澄屏息静待,筷子在餐盘上戳了又戳,快要戳出洞来,当她抬头,她第一次听到张秋琳的道歉:“夏曦澄小姐,对不起。”
这场拉锯战最终以夏曦澄获胜告一段落。
晚上下班,夏曦澄和夏慕生一同走在回家路上,夏曦澄心情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觉得连路边小贩的叫卖声都很悦耳,天上的星月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俯身看着她微笑,比之前还要耀眼。
趾高气扬的张秋琳能拉下脸跟她好好道歉,真是今天的头等乐事。
“哎,夏慕生,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了,那我就不用欠你人情了吧?”
夏曦澄抬眼望着夏慕生,抬起右手轻轻撞了撞夏慕生的手臂。
夏慕生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他耸耸肩:“随你吧,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把《破冰》好好写完,不能偷懒。”
闻声,夏曦澄老实地点点头,有时候跟夏慕生说话,三句都不离《破冰》,催稿如催债,她不敢把这要紧事给忘了。
走到半路,她脚步一顿,夏慕生停下来等她,手插裤兜在她面前转悠着。
“对了,家里的牛奶好像喝完了……”
她记得今天上班前还把空了的牛奶箱给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牛奶和吐司面包是他们每天固定的早餐,缺一不可。要是早上跑到附近的早餐店买牛奶,往返一次差不多要十五分钟,店里的牛奶更贵,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