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转过身,眼神清亮地看着我,于是我知道,我终于败给了那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却在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豆豆出了事,所幸终于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小孩子虽然大伤元气,慢慢地也养回来了。倒是她,之后突然大病一场,那病万分蹊跷,高烧不退,她的那几个大学同学围在病床边掉眼泪,特别是那个邓缘缘,哭得好像她就要不行了一样。我找了卫生厅的朋友,请了好几次专家会诊,病情才总算慢慢控制下来。没有通知鲁风,当然他后来还是知道了赶过来,不过每次都被她的几个同学堵在外面,奇怪的是姬君陶也没有过来。
后来我才知道姬君陶去了新加坡。
我隐隐知道她生病的原因了。我很心疼,虽然她拒绝了我,还是心疼。我希望那个男人永远不要再回来。
那天陪朋友去看她的房子,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姬家兄妹,那俩人就站在花墙边,看到我们下车,很惊讶的样子。姬君陶看上去比一年前更瘦,精神也不是很好,在我们眼神交汇的刹那间,我看得到他眼里的嫉妒和不安。
姬君冶转弯抹角地向我打听她的事,我当然听得出来这位大小姐着急想知道她是不是有意把房子卖掉,我只是装作没听懂,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还故意说了几句很亲昵的话,果然姬君陶有点儿受不了,一声不吭就回了屋。这个男人,他以为他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害谁就害谁吗?他既然抛下了她,怎容他轻易再回头。
她也不会想要回头了吧?见着这对兄妹的时候,平静地打着招呼,半分热络没有。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当时我甚至怀疑,自己先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姬君陶和她之间可能并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毕竟谁也没看到过他们单独在一起,可能一直以来,他们真的只是邻居,是我一厢情愿把姬君陶当作了自己的假想敌。
“房子跟人一样,你不走进去看看怎么能知道好不好。”
我忍不住又一次暗示她,而她,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好,甚至她提出依然跟我的车回城里时都不觉得奇怪。
回国了。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普通的关系,她的反应应该不会那么平淡,她一直是个温柔有礼的人,这样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这样平淡到冷淡的态度,很不正常。
不久我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
我事先就知道姬君陶会来现场,不过我没告诉她,这一次我下定决心要看个究竟,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否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早就看到袁清站在她身边说话。袁清新勾搭的那个老外我也看到了,那么大年纪,拿了退休金到中国来骗女人的也说不定,现在这样的国际骗子多了去了,随便编个公司,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地区总代理,享受过后,一声拜拜,拍拍屁股走人。看袁清那得意样儿,这大概也是她一辆破马六就愿意跟鲁风离婚的原因吧,这个女人也真会折腾啊。
怕袁清又欺负她,我正想走过去,却发现姬家兄妹走进了大厅,姬君陶肯出席这样的场合,他真是变得跟传闻中有些不一样了。他显然一进门就发现了她,再不肯往里走,站在角落里一直看着她,我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哀伤,那一刻我竟然想,这个男人的离开,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关键时刻我知道自己不能心软。
我走过去,三言两语打发了袁清,和她一起进入会场。我在她的腰间轻轻扶了一把,我当然知道这个动作落在别人的眼中有多亲昵。她大大方方地抬头对我微微一笑,那一刻我简直就要心花怒放,她竟然没有躲避,难道她终于愿意接受我的这份感情?还是她受了什么刺激,终于决定完全放下过去?我得意地瞥了一眼那个角落,如愿地看到那个人倏然变色。我想我终于扳回一局。
可是我想错了。
主持人上来道歉,说姬君陶先生因身体不适退出拍卖现场。台下一片叹息声,交头接耳地打听他的病况,只有我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不过就是不敢面对她坐在我身边而已。
之后她就开始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几次忘了举牌,最终我们拍下了黄大伟的一幅字。
拍卖会结束后是酒会,我以为她会开口说要回去,但是她没有。她这个人,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答应过要陪我参加酒会,就决不会中途离场,虽然一颗心大概早就随着那个人离开了。
在她第三次心不在焉地打翻酒杯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需不需要我去问一下他在哪个医院?”
我想我实在太没有耐心了,可是面对一个心思不在的女人,你再有耐心也是没用的。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我摇头,而我,只能强颜欢笑。
“不要总是约束自己,到头来会受更大的苦。”
我望着满室的觥筹交错劝着她,其实何尝不是在说我自己。
总是约束自己,总是左思右想,总是奢望万无一失,原来,工作可以这样对待,而感情,是不可以这样对待的。
我有时候很佩服姬君陶,他的病是他致命的弱点,万贯家财又如何?才华横溢又如何?在她这样的女人的眼里,万般抵不过一个健康更重要。他一定是走得非常艰难,一定是怀着极大的勇气,才争取到了她的爱情。
倾心相付,原来爱情需要的,仅仅只是一意孤行,倾心相付啊。